“好,當然可以。”甚爾說,“你想明白之後隨時可以找我,隻要敲敲牆或者敲敲門就可以了。”
這倒是真的很方便。
吃完各自的餐飯,甚爾活動了一下筋骨,敲敲櫃台桌麵:“喂,老頭,記賬啦。”
老板從後廚掀起簾子走出來,習以為常地問:“還是月底再來結賬嗎?”
“快的話下個禮拜就能結了。”甚爾向他眨了一下眼睛,“我這周有單大生意。”
老板吐槽道:“你每次都這麼說,每次都還是一樣記賬!”
千晴在旁邊沒吱聲。
這也是屬於她的一筆大生意。
離開小店,甚爾和千晴一起動身回他們居住的小公寓。
此時天色已經擦黑,幾顆晚星依稀低垂。千晴抬頭望著天空,下意識地開始搜尋北鬥七星。
“在看什麼?”甚爾問。
“在找北鬥星座。”千晴說,“甚爾哥知道嗎?古時候的陰陽師能從星象裡看出一個人的命運,每一顆星星都代表不同的含義,通過星星,高明的陰陽師甚至可以預測未來。”
甚爾也抬起頭,隨口問:“加茂家還教這個?”
這倒不是加茂家教的,而是千晴之前住在晴明那裡的時候學到的陰陽術之一。
千晴含糊地應了下來:“我也隻是學了個皮毛而已。禪院家沒有類似的課程?”
“或許吧,我不知道,就算有我也不感興趣。”甚爾平淡地回應。
“甚爾哥不會好奇自己的未來嗎?”千晴問。
“不。”他說,“我不信命。”
這倒是很甚爾的回答,於是千晴也沒有繼續再問。
他們慢慢踩著路燈投下的影子走向公寓樓,奇怪的是分彆了七年的人竟然還是有話可聊,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提起樓下便利店的速食飯團還有泡麵,甚爾給千晴推薦了兩個牌子,然後千晴建議他嘗試一下買幾片芝士放到泡麵裡一起煮,芝士搭配拉麵的風味非常美妙,如果還能打個蛋進去的話那將會是絕殺。
就好像他們隻是一對天穹下極為尋常的男女,正在為日常生活裡最平淡普通的事情發著愁。
隻是他們在爬上樓梯,來到他們所住樓層的時候,千晴發現她的公寓門口卻已經站了一個人。
“……傑?”
黑發少年驀然轉過頭來,他的額頭上還帶著細密的汗珠,胸口一起一伏,好像是剛剛跑過來的。
“知春。”夏油傑向她走過來,“抱歉,剛才我沒打通你的電話,所以隻能這麼突兀地跑過來——”
他止住了話頭,看向從千晴身後走出來的高大男人。
禪院甚爾掃了一眼比他稍矮半個頭的黑發少年,然後一言不發地從他們身邊走了過去。
夏油傑渾身緊繃,在被甚爾的雙眼掃過的那一霎,他竟然有了一種被猛獸盯上的錯覺。
這個人是……?
千晴從衣兜裡掏出手機,果然有4條未接電話。
“抱歉抱歉,我下午的時候出了一個任務,把手機靜音了。”千晴趕緊向夏油傑道歉,“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走吧,邊走邊說。”夏油傑走下樓梯,“我找到那個咒靈了。”
千晴心頭一驚:“在哪兒?”
“在一家醫院。”夏油傑頓了頓,“不過我並沒有看到它的真身,隻是發現了一個類似它巢穴的地方,裡麵是空的,不過從遺留的殘穢上來看,它沒有離開太久。”
巢穴?
“是的,一個……”
夏油傑的表情看起來有些陰沉:“一個非常肮臟惡臭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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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傑所說的醫院是一家綜合病院,他們穿過擠滿了焦躁情緒的急診部,來到通往住院部的電梯前。
他們走進空無一人的電梯,夏油傑按下樓層號碼,電梯門輕輕合攏,一陣晃動,他們慢慢地開始上升。
“叮”
住院部的走廊空無一人。
奇怪,這是不是有些太過安靜了?
沒有交談聲,沒有哀嚎聲,也沒有哭泣聲,這裡和剛才他們路過的急診部形成了讓人有些恐懼的對比。千晴跟在夏油傑身後,她張望著打量四周,發現病房內確實住著病人,隻是病人們都安安靜靜地躺在他們各自的床上,好像沒有半點生息。
“這裡是什麼科室的住院部?”千晴壓低聲音問。
“……腫瘤科。”夏油傑說。
千晴一怔。
這裡住的都是絕症患者?
他們停在了走廊儘頭的最後一間病房門前。正如夏油傑所說,門口遺留著星點難以忽視的殘穢,病房房門緊閉,夏油傑伸出手,輕輕地放在了門把手上。
千晴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他是怎麼發現這個巢穴的?
一個中學生按理來說也不會沒事跑到醫院來晃悠吧?
夏油傑沒有作聲,而是直接壓下了門把手。
一股腥臭撲鼻而來!
千晴立刻屏住呼吸,她下意識地摸向裙擺下方的血袋和咒具,擺出戰鬥姿態。
不過病房裡沒有人。
這是一間空病房,牆邊的窗被全部拉開,夜風吹得窗簾招展,好像女鬼索魂的白幡。
咒力殘穢就像是油漆一樣被潑灑在整間病房的牆麵、床鋪、地板上。千晴忍不住皺起眉頭,低聲問:“臭味的源頭是哪裡?”
夏油傑搖搖頭:“不知道,我發現的時候這裡就沒有人。”
千晴和夏油傑小心地走進病房,他們第一時間查看的是房間各個可能會藏匿什麼東西的死角,比如門後,床底,還有病房自帶的衛生間單間。
沒有,什麼都沒有。
千晴聳動著鼻尖,她隱約嗅到了那種濃烈腥臭的來源。她看向已經輕輕搖晃著合攏的病房門背後,突然瞳孔一縮。
“……傑,你看這裡。”
病房門的背麵門板上,殘穢歪歪扭扭地組成了兩行字:
“謝謝你清理了這裡的其他咒靈,我第一次發現竟然有這麼純淨的養殖場”
“現在,我要開始享用這頓大餐了,盛宴即將開始!”
一張張狂嘲諷的笑臉被畫在這兩行告示下方,夏油傑臉色驟然蒼白如紙。
“清理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