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夢枕的目光一瞬間變得十分晦澀,他一把將淩有夢抱起,歉意的對方應看道,“小侯爺,他喝多了,我先帶他回金風細雨樓。”
方應看笑了笑道,“蘇樓主去吧。”
看著蘇夢枕的背影消失,方應看才慢吞吞地喝了杯酒,“狄大堂主,不進來?”
狄飛驚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方應看道,“狄大堂主不進來,可是因為看到了蘇夢枕與他師弟在這裡?”
狄飛驚在方應看麵前坐下,“他怕我,我得給他一些時間。”
“狄大堂主這樣溫柔。”方應看低笑道,“不知那淩有夢領不領情?”
蘇夢枕抱著淩有夢上了馬車,淩有夢還在折騰,“師兄,你送我去神侯府,我要去神侯府。”
蘇夢枕冷笑一聲問,“你去神侯府做什麼?”
淩有夢腦子混亂了一會兒才道,“你不理我,我……去找無情。”
“你與他才認識多久,就知道去找他了?”
“他很好。”淩有夢強調,“認識多久不重要,你與白愁飛等人認識多久,你不也十分信任他們嗎?我現在就想去神侯府,我要去找他。”
蘇夢枕心底染上澀然,他想起蘇遮幕臨終前說的話。
那時蘇遮幕道,“夢枕,還有一件事一直沒有與你說,小夢與無情,有婚約。”
當時蘇夢枕腦子都在發蒙,他怔忡了好久才開口,連聲音都沙啞,“爹,小夢和無情都是男人……怎麼可能會有婚約?”
“這門婚事,是我和諸葛神侯一起定下的。”蘇遮幕低低的咳嗽了幾聲道,“你可還記得那時小夢失蹤了好幾日?最後回來時前塵往事都記不清了,是諸葛神侯救的他。”
蘇夢枕當然記得,那幾日他無論如何都找不到淩有夢,也是因為那次之後他便再也不敢放手讓淩有夢一個人出門了。
“你與小夢離京不久後,諸葛神侯便帶著無情來找我,定下了這門婚事,救命之恩,不得不報。”
“後來你們回京我一直忘了這事,直到你這次離開,神侯府寄來了信,讓小夢去神侯府小住,也是為了和無情培養感情。”
“我沒有告訴小夢這事,也是怕他接受不了未婚夫是一個男人,隻想著讓他先去神侯府與無情相處之後再做後續打算。”
“如今看來,他與無情並非全然沒有可能。”
“夢枕。”蘇遮幕握住蘇夢枕的手,歎息道,“我以前不知你與小夢關係親密到何種程度,但是日後……你要好好考慮一下如何與他相處。”
如何與他相處?
蘇夢枕想,還能怎麼相處?自然是同以前一樣。
不,如今隻有他與小夢了,關係應當更親密才對。
可每次要見到淩有夢時,蘇夢枕就想到蘇遮幕的話,想到淩有夢與無情的婚約,又想到自己這副隻憑著一口真氣吊命活著的身體。
他以前從來不會在這上麵猶豫,他也從沒想過與他的小夢分開,在他心裡,他會和小夢永遠在一起,即便他身體不好。
現在他也不曾懷疑過這一點,隻是……
“無情很好。”淩有夢手指抓著蘇夢枕的衣服,小聲問,“師兄,你為什麼不喜歡他?”
蘇夢枕將淩有夢抱緊了些,他為何不喜歡無情,這個人會搶走他放在心上保護了十餘年的小夢,他當然不會喜歡。
如果能是無情……那為什麼不能是他?
蘇夢枕撫摸著淩有夢的頭發,好像是豁然開朗一般,他想,他與小夢一同長大,再也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小夢了,也沒有人會比他更把小夢放在心上。
“師兄,你為什麼不說話?”淩有夢扶住蘇夢枕的肩,盯著蘇夢枕蒼白的臉,他覺得很委屈,平時沒說,這會喝了酒卻一個勁追問,“你為什麼躲著我?”
“你有了白愁飛和王小石,就不理我了,他們比我更重要嗎?不過我的確什麼都不能幫你。”
淩有夢喃喃著鬆開蘇夢枕,“是我無理取鬨了。”
“對不起小夢。”蘇夢枕心裡慌亂,卻又不知怎麼解釋,他隻能輕聲道歉,“以後不會了,是我的錯,我沒有避著你,我隻是沒想好應該怎麼辦。”
他要怎麼麵對小夢可能會與其他人在一起不要他這個師兄的事實?他也不想小夢離開他的身邊,離開金風細雨樓去神侯府。
他自幼和小夢一起長大,小夢爬樹掏鳥窩是他在下麵接著,小夢背書到大半夜是他陪著,他發病的時候是小夢一直照顧他。他們會一起受罰一起領賞,他身後總有一個人無論他做什麼都支持他,幫助他,關心他,與他站在一起。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人會從他的生命裡分割去這件事。
蘇夢枕按捺住眼底的陰沉之色,他當然不會接受,他不可能接受。
“我很難過。”淩有夢明明不想哭的,可是他的睫毛卻泛起了濕意,蘇夢枕一道歉他就更忍不住了,“我以為你是因為義父過世而難過,我想我不該打擾你,但是你與他們喝酒論事,也不叫我。”
“對不起小夢,再也不會這樣了,他們和你是不一樣的。”蘇夢枕一見淩有夢哭便心急了,從小到大,淩有夢都不會哭有他護著也不會受到委屈,現在淩有夢卻因為他哭了。
“不叫你,是因為這些事涉及六分半堂和金風細雨樓,不想你為我擔心。這段日子忽視了你的感受是我的錯,日後絕不會再次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