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鋒寒在外麵站了一下午。
他知道淩有夢生氣了。
他其實很少見淩有夢這樣生氣,不對，在他的印象裡淩有夢是沒有生過氣的，除了這次和他失憶之前中藥那次。
風雪裹在了他的頭發上,他記憶恢複以後第一次腦子這樣平靜。
跋鋒寒在想，淩有夢為什麼這樣生氣？因為自己打斷了他和石之軒的事情，還是因為自己隨意進了他的屋，又或者他就是厭煩他了。
跋鋒寒甚至不知道自己想這些做什麼，難道自己真將淩有夢當做了自己的主人？自己要在淩有夢麵前做一條搖尾乞憐的狗嗎？
他隻是在……嫉妒。
他現在在嫉妒失憶後的自己，能得到淩有夢的信任，得到淩有夢的維護,得到淩有夢的笑容。
失憶後的自己單純的將淩有夢視作自己的主人，所以淩有夢給了他這麼多他現在沒有的。
隻是他也在不解,為什麼他恢複記憶之後就變了，分明淩有夢不知道他恢複記憶了。
跋鋒寒覺得很割裂，他知道失憶後的自己也是他跋鋒寒,但是他又清楚淩有夢在意的就是那個失憶後的自己而不是本來的跋鋒寒。
所以他卑劣的說了一個謊言，欺騙著自己也欺騙著淩有夢。
他心底還是將淩有夢當做他的主人的……隻是他到底心思不純。
“吱呀”一聲，靜室的門開了。
跋鋒寒轉過身去，見淩有夢穿著兩件單薄的衣裳，風一吹，淩有夢打了個哆嗦。
“主人,外麵風大……”跋鋒寒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嘶啞難聽。
淩有夢攏了攏衣襟道，“進來。”
跋鋒寒低低地應了一聲跟著淩有夢進屋,屋裡燒著炭火,極為暖和,但是跋鋒寒卻隻是盯著淩有夢單薄的身影。
淩有夢回過頭看向跋鋒寒,他的表情很淡，“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跋鋒寒一怔。
“你若是有想說的，現在便說出來。”淩有夢道。
跋鋒寒遲疑了起來，他許久才道，“沒有。”
淩有夢微微笑了笑道，“我知道了。”
跋鋒寒心底掠過一絲不安，卻又清楚若是淩有夢知道自己恢複記憶了定會將他趕走，他不能走。
“主人。”
“噓。”淩有夢豎起手指放在唇前，“現在我要說一些話。”
跋鋒寒低聲道，“你說。”
淩有夢道，“在秦王府，我便覺得夜間有人在我房中，一開始我懷疑是不是二哥。”
淩有夢微微笑了笑，搖了搖頭，“但是我知道，二哥不會做這種事情，即便他……真的對我有什麼不可說的感情，也不會做出半夜進我房的事情。”
那日李世民的告白，淩有夢聽懂了，但是他故作不解，便是為了維持他與李世民之間的兄弟情麵。
跋鋒寒低下頭，從他的角度能看見淩有夢的衣角，淡青色的，極為好看。
“我又在想，會不會是屋裡來了盜賊，但是秦王府，哪裡會有盜賊來？”
“可是失憶的跋鋒寒太乖了，真的像一隻乖乖的大狗狗，主人讓他去做什麼他便做什麼，太原一年也是他保護我，我極為信任他。”
跋鋒寒握著劍的手開始發白，他的心跳急促起來，他微微張了張口想要辯解。
淩有夢搖了搖頭道，“你彆說話。”
跋鋒寒徒勞的，又閉上了嘴。
“誰會懷疑日日夜夜保護自己的乖狗呢？”淩有夢輕歎一聲，“那麼乖，為了主人可以拚命地狗狗。”
為了主人可以受傷的乖狗狗，卻也能做出半夜潛入主人房中做出卑劣行徑之事。
跋鋒寒臉色蒼白，心底卻一陣陣無力，他心想，原來是真的把我當狗養。
“我便想著，離開秦王府，既是為了避開二哥，也是為了免除我對乖狗狗的懷疑。”
跋鋒寒手指動了動，他心道，乖狗狗和跋鋒寒是兩個人嗎？要這樣區分嗎？
“我來了這裡還有那種被人窺探的時候我就知道，我的乖狗狗不乖了。”淩有夢微微垂眸，彎了彎唇，他溫柔道，“石之軒確實不是好人，但是每一次他來找我，隻要我睡著了他絕不會對我動手動腳。”
跋鋒寒聲音沙啞，“你對石之軒就這樣信任。”
“是。”淩有夢平靜道。
跋鋒寒問，“你一直把我當狗？”
淩有夢輕輕地笑了笑，“跋鋒寒，你可知道人類最忠誠的動物就是狗。”
“一開始，你就想把我培養成最忠於你的人？”跋鋒寒又問。
“沒有。”淩有夢淡淡道，“最開始我是想將你身下那物件割了，畢竟那日你那般折辱我。”
“但是你失憶了，你失憶了，再那樣對你似乎並不公平。”淩有夢道，“因為我你才失憶，我總不能丟下你不管，儘管你實在可惡。”
失憶前的跋鋒寒大概是淩有夢最不喜歡的那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