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過你離開的機會,你不離開。”淩有夢道,“我便留下你。我在李府長大,我兄長是李世民,他教了我很多,我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公子哥。隻是那些我不想用到自己的朋友,信任之人的身上。”
跋鋒寒的手鬆開了刀柄,他喃喃道,“你……”
“我給了你好幾個機會了,從進入寺廟開始,我一直都希望你主動說出來,畢竟我是那樣信任你。”淩有夢輕歎一聲,搖了搖頭笑了一下,有些失望又有些可惜,“我以為,這一年至少會有些不同,是我太高估了一個人的本性。”
“你演得真好,我有時候也會恍惚,覺得或許是我錯怪你了。”淩有夢輕聲道,“石之軒說那股殺意是衝著他的,我卻隻覺得,是衝著我的,因為這一年來你一直喊我主人,我知道以你那樣高傲的性格肯定會覺得被折辱了。”
沒有折辱,心甘情願。
“方才你推開門的時候在想什麼?”
跋鋒寒閉上眼,他在想什麼?他在想,為什麼那個人是石之軒,為什麼不能是他。
可是他一年前犯過錯誤了。
他確實變了許多,至少如今他不敢再明著懟淩有夢做一些淩有夢不喜歡的,反感的事。
失憶的他隻敢偷偷地鑽進淩有夢的房中,親吻他的主人。
原來早就被發現了。
淩有夢道,“跋鋒寒,你現在是不是愛上我了?”
跋鋒寒繃緊了下顎,他想說沒有,但是他的聲音不聽他的使喚,他道,“是。”
“你愛我?”淩有夢重複了一句,“跋鋒寒,
“我不想與你追究什麼,這一年你雖然保護我,我也自認為對你不錯,我有的總是分你一份。”淩有夢聲音輕快,“二哥說,一個人做事論跡不論心,無論我心裡想什麼,我總歸是留下你了。”
“也許你覺得你失憶是我的錯,其實歸根到底是你自己的問題。”淩有夢道,“我唯一的錯就是在你醒來時為了試探你是不是失憶時讓你叫我主人,導致失憶後你擁有了雛鳥情節。”
屋內是很暖和的,但是跋鋒寒卻覺得自己仿佛置身於屋外的冰天雪地。
淩有夢彎了彎唇道,“你走吧跋鋒寒,去找徐子陵和寇仲也好,做你想做的事也好,我們之間已經抵平了。”
“你想折辱我,你還因此失憶,但是我也留下你一年,至少這一年你的仇家沒有找上門來。如今你想起來了,你便走吧。”
跋鋒寒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腦子混亂成一片,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如今他知道什麼是愛了,知道什麼叫小心翼翼了,他也知道原來在淩有夢眼裡,他從來不是人。
“為什麼不走?”淩有夢溫和地問了一句,“你應當,不想留在這裡才對。”
按照跋鋒寒的高傲,他不該留在這裡,他應該立刻離開。
但是他抬起頭,露出一雙泛紅的眼,他道,“你趕我走。”
淩有夢溫柔道,“你可知我為何不拒絕二哥給我的人?”
跋鋒寒聲音沙啞,他問,“為什麼?”
以前每一次淩有夢都拒絕了,淩有夢說,他身邊隻需要個跋鋒寒就夠了。
那個時候跋鋒寒隻覺得淩有夢在意他信任他,如今他才知道,原來淩有夢將他當做最忠誠的狗來信任。
淩有夢道,“除了讓二哥安心,讓二哥死心,便是因為我覺得,這次回去之後,我身邊不再有跋鋒寒了。”
跋鋒寒沉沉地轉過身,他似在笑又不曾笑,他喃喃道,“實在可笑。”
淩有夢也在想,實在可笑。
等到跋鋒寒出了門,淩有夢才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指尖。
他其實從未把跋鋒寒當做狗來看待,他當真把跋鋒寒當了朋友。
他與李世民說得也是真的,跋鋒寒為了他受過傷,他自然是要在李世民麵前維護跋鋒寒的,一個是他的二哥,一個是他最信任的跋鋒寒……
淩有夢承認,他有些恃寵而驕,他明知二哥可能會難過,還是自作主張的來了寺廟。
但是現在難過總比以後難過強。
冰天雪地中,跋鋒寒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淩有夢心想,下次再見麵,就真的是敵人了。
他關上門,將佛像擺好了。
他不信佛,但是有時候他想,也許是上次他掛的祈願符有一點用處了。
跋鋒寒即便想起來也沒有殺他。
他們抵平了。
既然如此,日後便沒有再見的必要了。
他其實膽大任性,恣意妄為,所幸他身邊的人都在縱容他,若非如此,隻怕他早已死了無數次。
淩有夢伸手摸了摸頭頂的發冠,不知怎麼的,突然想起來被寇仲偷的十文錢來。
淩有夢起身回頭,然後打開門,果然見石之軒站在門口。
對方衝他淡淡一笑,“我看見跋鋒寒走了,便想來看看你。”
“看我做什麼?”淩有夢道,“我又不難過。”
“還是難過吧。”石之軒伸出手撫摸淩有夢的臉頰道,“你這人,若是真的養了條狗,狗不見了,你比誰都難過,更何況,一個活生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