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耶律兄妹在討論著昨晚發生的事情,淩有夢並不知道，他沒插嘴也沒有聽。
他隻是聽著街邊小販的吆喝叫賣聲，孩童的歡笑聲,還有女孩間的竊笑。
看不見，淩有夢卻覺得自己看到了。
他停住腳步,不知聽到了什麼，微微轉頭。
“這位公子要買點什麼？”小販的聲音輕快。
淩有夢微笑道,“你們這裡……”
他伸出手,摸索著握住了一個風車。
“公子可是要給家裡的弟弟妹妹們買？”小販問道，“這邊還有彆的款式。”
淩有夢輕輕搖了搖頭道,“我給自己買，多少錢？”
小販這下看出淩有夢得不對勁了,他盯著淩有夢的眼睛,覺得有些可惜。
淩有夢付了錢，彎彎唇。
急促的馬蹄聲響起,淩有夢耳朵動了動，隻聽見旁邊的小販驚叫道,“公子小心。”
“小心！”一雙手抱住了淩有夢的腰,往旁邊一閃,那馬從麵前跑過,帶起一陣狂風。
淩有夢微微眨了眨眼，總算是反應過來,他微微側頭道，“多謝。”
“可有被嚇到？”楊過扶住淩有夢上下打量，“沒有人跟你一起,他們讓你一個人出來？”
淩有夢怔了怔,不知為何這個救了自己的年輕人這樣激動,他道，“他們跟我一起出來的，隻是我買個東西……”
楊過的視線落在淩有夢手中的風車上，他道，“明知你看不見，你買東西，他們也不等你？”
淩有夢微微歪了歪腦袋，“你認識我？”
楊過一頓，想起昨晚這人對自己眉眼彎彎說話的模樣，他低聲道，“隻需要多觀察一番便能看出來你看不見了。”
淩有夢輕輕笑了笑，“方才多謝你救我，否則隻怕我已經被那馬匹撞飛了，不知少俠高姓大名？”
“不是……”楊過低聲道，“我叫楊過。”
他性子頗有幾分放蕩不羈，但是麵對淩有夢時，便是那幾分輕浮也收斂得乾乾淨淨，全不似在其他人麵前那般浮華。
“楊少俠，我叫淩有夢。”淩有夢道，“我不知如何謝你——”
“小夢。”耶律齊的聲音響起打斷了淩有夢的話，隨即淩有夢被耶律齊緊緊抱住，“小夢，嚇死我了，你……你怎麼落下了也不叫我等等。”
旁邊的楊過沒忍住冷笑一聲，“他看不見，你們也看不見，不知道多注意注意？”
耶律齊鬆開淩有夢，他心中愧疚，這下聽見楊過的話也沒生氣，“是我的錯小夢，下次絕不會這樣了。”
淩有夢微微笑了笑道，“哥哥，這位是楊過，方才就是他救了我。”
耶律齊朝楊過拱手道，“多謝少俠出手相救，若是楊少俠不介意，在下備下銀錢與薄酒一杯。”
楊過心中對耶律齊有成見，這會兒聽見這話，還沒待冷笑聲起，便見一旁的淩有夢也看著他。
當然，淩有夢是看不見的，隻是那雙眼睛對著楊過那裡，好像在看著楊過一般。
楊過拒絕的話變成了，“好啊，那就去。”
淩有夢微微笑了起來。
楊過心中歎道，這可是他的朋友，讓朋友高興一些他義不容辭。
隻是如今他在淩有夢那裡已經有了兩個身份，到時候得好好與淩有夢解釋一番。
“小夢，今日是我的錯。”耶律齊還是對淩有夢差點被馬撞了心有餘悸，一路上都在道歉，“我該時時刻刻看著你的。”
“不關哥哥的事。”淩有夢平和道，“我已經是大人了，哥哥有自己的事情，不需要時時刻刻看著我跟著我守著我，平時我本就與哥哥出來的時間不多，哥哥一時沒想起我也是情有可原，哥哥不必一直跟我道歉，我沒有怪哥哥。”
耶律齊看著淩有夢毫無波瀾的臉，苦笑一聲，“若是小夢有不開心，一定要說出來，否則我不知如何是好。”
“放心吧哥哥。”淩有夢道。
耶律齊略略沉默了一會兒，他敏銳的察覺到如今淩有夢口中的哥哥少了些依戀和親昵，好像就是一個稱呼。
而這些開始，是從他聽從了娘親的話，刻意與淩有夢疏遠距離開始。
淩有夢向來敏感，又怎麼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他便也不再如同以往一般了。
楊過的視線在淩有夢微笑的臉上掃過，又見耶律齊臉上的失落不加掩飾，他心中竟覺得十分解氣。
疏遠是耶律齊先疏遠的，淩有夢不過是遵從耶律齊的心意罷了，他即便是再怎麼樣淩有夢也看不見他的表情。
淩有夢側頭道，“楊少俠。”
“叫我楊過就好了。”楊過道，“不必叫我少俠。”
“你救了我，我怎麼能叫你的名字。”淩有夢輕笑一聲。
“我並不在意這些。”楊過遲疑一瞬道，“我比你年長些許，你叫我大哥便好。”
一旁的耶律齊微微皺眉，他總覺得，這個楊少俠有些怪怪的。
淩有夢笑道，“那我便叫你楊大哥。”
“小心。”楊過又伸手扶了一把淩有夢，“前麵有台階，慢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