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將六個兒子都安排到了六部,卻不是每個人都有事做。眾位大人都有自己的考量,聖上將人放進來是存著考教的心思的,隻要不僭越,他們做什麼都可以。
皇子來了讓他**毛蒜皮的小事並不合適,沒有半點經驗,做大事就更不合適了,因此最簡單的就是將人架空。
歸根結底,能接觸到多少東西,都得看他們自己的能力。
謝淳第一天到就被安排了最舒適的班房供起來,再不得寵也是皇子,是親王,這安排至少在明麵上是挑不出錯的。
大雍武將隻領兵不理朝政,雖說是在兵部,其實還是一群文官,個個躊躇滿誌準備耐心地同謝淳周旋,努力讓他賓至如歸。
沒想到這個看似最弱勢最好拿捏的燕王居然公然翹班?
其他幾人的情況和他差不多,老二在吏部翻人事檔案,老三在刑部看積年累月的疑案,老五在戶部,倒沒人想著要架空他,如今戶部被欠銀的事擾得焦頭爛額。
當初邊關大捷,看似風光,實則是舉國之力供出來的,所幸那幾年都風調雨順,不然這樣的打法是個什麼結果還未可知。戰後還有退役軍人的軍餉問題要解決……朝中財政吃緊,捉襟見肘,戶部曾向江南、蜀中的富戶借過銀子,欠條也都是打過的,說好的連本帶利還,還了許多年也沒還上。
民不與官鬥,戶部的賬自然無人敢催,直到寶郡王開始做生意,向這些商戶“買”下了欠條,時不時就要派人來戶部討債。
魏王殿下若能接手這事,戶部尚書說不得還要感恩戴德,然而他根本不想沾這樣的麻煩。
初入朝堂,六位皇子之中隻有大皇子和六皇子還有些事做,大皇子素來體弱,沒有人為難他,禮部的事也並不多,隻是今年有春闈,略微繁忙一些。
老六在工部就不一樣了,冬春季是疏浚河道的時候。
工部最重要的職責之一就是治理河道,比起長江黃河,這京城的護城河清淤實在是小事一樁。事小,乾係卻大,體麵又簡單的事,交給韓王殿下再合適不過了。眾位大人一拍即合,這是就落在了六皇子頭上。
他本以為自己應該也是來閒坐的,最多就跟他大哥一樣做些簡單的事,萬萬沒想到他們給自己排了個苦差事。
河道清淤要在枯水期,水麵解凍之後為宜,正好就是這段時間。
雖說也不用他親自下去挖,但他畢竟是皇子,有自己的傲氣,接手了這事就要負責到底。況且萬一父皇問起來,他一問三不知的也不好,因此日日在河道邊巡視進度。
直到他聽前來協助的河工無意間提起原本京城的水道是十年清一次的,上一次清淤是七年前,今年還沒到要清理的時候。
這次提前是因為寶郡王下去冰嬉的時候發覺河床高了……
這也就罷了,謝淇每日累得沾床就睡,結果給他找了這事的人還閒得能上順天府尋事,謝淇每天看著老七和沈宣和結伴出皇城去,恨得咬牙切齒。
更可氣的是宣和在某個雨天給他們送來了薑湯。
剛開春,雨雖然不大,但是浸濕了身體還是冷的,一碗熱薑湯下肚確實是舒服。
疏浚河道不是什麼大工程,從京城征發徭役足矣,京城的百姓又大多知道寶郡王,如今聽說他來送湯,愈發感恩戴德。
謝淇聽著一聲聲的讚歎,更不爽了:“你做什麼好人?”
明明是他看在上次沈宣和送他一幅畫的份上去摘星樓定的湯,同樣的薑湯,就數摘星樓最貴。
結果沈宣和親自送湯來,再加一句免費,就成了他的人情了?
他越想越氣:“本王缺那幾個湯錢嗎?”
宣和看夠了他生氣的樣子,主動解釋:“這是王殿下讓我送來的。”
然後衝老六揚揚眉:這樣你滿意了吧?
謝淳是同宣和一起來的,站在他身後撐著傘,此時換了風向,雨有些斜,謝淳也換了位置,替他擋下落入傘中的雨。
好巧不巧阻隔了二人的視線:“這裡冷,早些回去,你昨日說下午要入宮。”
交流被人打斷,謝淇臉色又不好看了,動不動就氣成河豚,宣和都想請裘老給他看看肝。
謝淇:“七弟在兵部無事可做?給他打傘來了?”
謝淳麵色淡然,絲毫不覺得給人打傘有什麼丟人的:“比不得六哥,深得父皇信任,被眾位大人委以重任。”
平靜的語氣說著嘲諷的話,氣死人不償命的嘴,謝淇覺得老七和沈宣和其實有點像,難怪能玩到一起去。
宣和瞧他這反應覺終於知道謝淳違和在哪了。
他在他麵前太好說話了。
對著謝淇這樣不冷不熱的才像是他知道的主角。
他認知中的燕王,弱勢的時候不卑不亢,強勢的時候殺伐果決,鐵血無情真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