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淳?
宣和還來不及做出反應, 謝淳就已經順著他的手腕抓住王博楓:“鬆手。”
王博楓小幅度掙動了一下,宣和沒了累贅輕鬆許多,同謝淳一起向岸邊遊去。
岸上眾人也不管來的是誰, 救上來了就好, 一個個都翹首以盼望著這邊, 恨不得能下水來推著他們走。
謝灃那邊, 幾個人將長長的衣服接成的繩往回收,十幾件衣服吸滿水的分量著實不清,他們稍微將衣服擰乾的的時候宣和已經能看到水底的石頭了。
謝灃終於將衣裳甩出來了, 謝淳一把抓住, 然後將王博楓固定好,就這麼鬆了手。
謝灃沒想到他說鬆就鬆,王博楓幾乎是立刻就要沉下去, 他們趕緊將人往岸上拉。
謝淳空出了手就來帶宣和,觸及他的身體就發現,他在發抖,宣和緊要著牙關, 沒有推開他,順著謝淳的力, 叫他帶著自己向岸邊靠。
腳踩到河底的一刹那, 宣和就被謝淳扣住手摟住腰, 帶著向前走。
他們一步一步上岸, 謝淳卻沒有放開他, 謝灃沒有跟著一起去岸上, 還站在這等宣和,他也顧不上他們這姿勢,往這個方向走了幾步。
“放手。”
謝淳鬆開了手,宣和鬆了口氣,但是離了水,又離了謝淳,熱量在空氣中散發更快了,宣和凍得牙齒打顫。
謝灃心疼道:“怎麼凍成這樣。”
宣和搖搖頭,指了指不遠處躺在地上的王博楓,已經有同他關係好的在哭嚎了。
方才分明還有反應,不至於這麼點時間就死了。
“讓開。”
宣和一開口就牙齒打顫,嗓子還有點啞了,身上還在滴滴答答地滴著水,十分狼狽。
但聽到他的話,圍在王博楓周圍的人就讓出了路,宣和跪坐在地上,探了探他脖子上動脈,這不還活著嗎?
宣和看著他人中上那深深的指甲印,沒下去手,不過呼吸確實弱到幾乎沒有了,宣和扶起他的腦袋深吸口氣,還沒吹出去,手上的人就被搶走了。
???
宣和不明所以地抬頭,就見謝淳已經將手上的人倒轉過來,用膝蓋頂了頂他的腹部,他先是猛地吐出一口水來,接著便開始劇烈地咳嗽。
謝淳看了一眼宣和,然後將人放下。
宣和總覺得他知道自己剛才要做什麼,吹口氣而已,又不是……腦海中某個熟悉的畫麵一閃而逝,還來不及等他細想,身上就多了一件外套。
緊接著他被謝淳打橫抱起。
驟然騰空的失重感讓他反射性地想要抓住點什麼,他抓住了謝淳的衣襟。
大家隻是把注意力放在王博楓身上,又不是瞎,他們那麼大的動作,馬上就有人看過來了。
謝淳方才也算是救了他,宣和不想跟他鬨出什麼不愉快,低聲道:“放我下來。”
謝淳根本不理他,仍舊抱著他穩穩地走,往河邊走。
宣和試著掙了掙,謝淳抱得很緊,他又有些脫力,沒有掙開,他抬頭看了一眼謝淳的表情,這樣子怎麼跟要帶著他殉情似的。
呸,什麼殉情,昏了頭了。
宣和胡思亂想間,聽到一聲驚呼:“誰的血?”
謝淳抱著他的手緊了緊。
河中有碎石,割傷了腳並不奇怪,但在水中傷了腳,許多時候都是沒有知覺的,眾人紛紛低頭看自己。
謝灃看著還被人抱在懷裡的宣和喊了一句:“大寶,你腳傷了?”
痛覺是十分神奇的,不知道的時候一點知覺都沒有,謝灃一說,宣和立刻就覺得腳底有些疼,還是隨著脈搏跳動的那種痛。
這下倒是沒有人奇怪謝淳為什麼抱著他了。
彆人傷了腳或許會要人攙著走,但若是寶郡王,叫人抱著走似乎才是尋常。
宣和也沒心思計較這個了,他更在意自己的腳,伸出腦袋想看看,卻被謝淳按住。
謝淳抱著他又回到了水邊,找了平整的石頭將他放在上麵。
這傷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留的,剛才上岸時也沒注意,就這樣在岸上走了許久,好在這河邊沒什麼沙子。
謝淳從宣和披著的外袍上撕下一角,在水中浸濕,宣和一看就知道他要做什麼,清理傷口很疼的,他縮了縮腳,仍舊沒有逃過被謝淳抓在手中的命運。
謝淳單膝跪在他身前,沾了水的半隻袖子即將碰到傷口,謝淳停了手:“有點疼。”
宣和原本閉著眼等待痛感降臨,被他一打岔又睜開了眼,眼看著他越來越近,終於沒忍住,猛地掙紮了一下。
謝淳偏過頭,好險沒一腳踹在臉上。
再次抓住時,謝淳明顯用力了不少,宣和徹底不能動彈了。
但是腿動不了了他還有嘴,謝淳一碰到他宣和就吸口氣,發出些沒有意義的音節。
阿和吃不得半點苦,受不得半點疼,謝淳手上動作越來越輕,宣和忍不住蜷了蜷腳趾,這下不僅疼,還癢,他痛苦地捂著眼不去看:“給個痛快。”
終於清理完了傷口,兩個人都鬆了口氣。
宣和的嘴角起了些皮,謝淳也知道他不會喝著河中的水,便也沒有提,開始為宣和包紮傷口。
這草場離西北大營不遠,他剛從西北大營出來,順道帶著黑棋出來轉轉,宣和到時他還在給黑棋梳毛。
黑棋脖子上的鬃毛沒有玉哥那麼長,謝淳也不像宣和,還要給馬編個小辮,再用紅繩係上鈴鐺,因此打理起來並不麻煩。
然而謝淳梳了小半個時辰。
宣和入水時,即便謝淳知道他水性比自己好仍舊脫了衣裳過去,因此不論是宣和身上的外袍,還是他自己穿著的中衣,其實方才都不曾下水。
宣和也發現不對了,謝淳怎麼準備這麼充分的?
他隨即意識到剛才下水的時候沒有穿上衣,謝淳摟住他的時候……
謝淳終於替他裹好了傷,拇指輕撫他的腳踝,低聲道:“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