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二合一)(1 / 2)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窗外呼嘯的山風止了,徒留這茅屋中兩者對坐的默然。

雲珠子這話問得……十分過火。

溫如瑾早就料想到這兩者之間恐怕有過什麼不愉快了,既然早已經心有準備,那自然不會感覺到太過被冒犯。

但問題是,他沒想過雲珠子會這麼直接,這麼迅速的單刀直入,確實令人難以想象,原來她不僅架子高,還特彆的耿直,性情真到烈性的程度。

“敢問先生,您與風先生,是有何不虞之過往?”

既然她主動提起,切且態度如此坦蕩,那溫如瑾便也不再拐彎抹角,開門見山直接問。

他需要確定他們之間的齟齬究竟到了哪個程度,以此來作為自己判斷的依據。

“公子是想問,我和他有沒有深仇大恨?”雲珠子忽地露出了一抹笑,潔白的牙在燭光下氤氳著淡淡的光芒,她笑得灑脫極了,“深仇大恨?沒有。”

“不過,我原先以為季明誠應該已經告訴過公子你了。”

溫如瑾眉尾一挑,意味不明地看著她,緩緩笑開:“先生還真是‘耳目’通明。”

看來這不僅僅是一個所謂的避世而居的隱士,這也許,是一個頗有底蘊的門派的領頭人,這個門派已經有底蘊到耳目已經同達到此間天下頂層逐鹿選手裡頭了。

她連他和季明誠聊過,都一清二楚,雖然她似乎並不清楚他們具體聊了些什麼內容,不過知道他們的動靜,就已經足夠唬人了。

“既然要為公子所用,我耳目通明一些,不好嗎?”雲珠子也不以為意,動作隨意地給溫如瑾把茶杯添滿,她則起身走向了床榻,彎腰去拿那素色綸巾。

“好自然是好極了,隻是季軍師不如先生您耳通目達,他未曾告訴我更多的事情,他甚至不曾見過你。”

“季明誠真這樣說?啊哈哈哈哈……”雲珠子原本已經在冠發,聞言笑得手中的白發簌簌往下掉,“他當然見過我,我早年聽過他老師的講學。”

“他隻是不知道,當年他所見到的那個自稱雲都白城散人的少年,就是我而已。”

雲珠子快速將頭發整理好,綸巾整整齊齊,甚至嚴謹到頭發絲都沒有落下來,她複又走了回來,在溫如瑾的麵前坐下,說:“公子,人活著不能隻有自己一個人,我一生無數次下山出穀,有無數人見過我,但他們不知是我,有無數人見過我的手書,但他們不知那是雲珠子的手書……”

她一邊說著,一邊隨手拿過了一旁的絹帛,抄起旁邊的毛筆,就著硯台中的舊墨,揮手落筆,一番龍飛鳳舞,頃刻之間,溫如瑾看到了這一張絹帛上,用十種完全不同的字跡,寫了一句話——“一朝紅日出,依舊與天齊。”

十個字,十種字跡,字跡之間各有風骨,全然不同。

“贈予吾主!”雲珠子含笑將這絹帛雙手奉上。

溫如瑾深吸了一口氣,眼神複雜地看著她:“先生究竟還有多少驚喜,是我不知的?”

他這話一出,雲珠子還沒什麼反應呢,520先行在他腦殼裡尖叫了起來:“啊啊啊溫如瑾你有毛病,好端端念什麼大肥橘的油膩台詞!”

溫如瑾:正是因為此情此景,他腦殼裡自主上線了該台詞。

老實說,他是真沒想到,雲珠子這麼牛,擱在這樣一個時代,贍養馬甲,那馬甲號養得是風生水起了吧?

雲珠子剛剛的話,等於就是說——公子,我的馬甲遍布全天下!

“公子方才問我,與崔尚卿是有何故,唔,實在是說來話長,公子莫急,容我想想要如何簡明扼要地描述一下……”

見她沉吟了起來,溫如瑾便耐心等待,他有預感,那絕對會是一個超越他想象力的答案。

結果雲珠子忽然哈哈大笑,道:“我與那崔尚卿,約莫是年少時曾私定終生,而後他犯傻被我逐出師門的,前師姐弟的關係。”

溫如瑾:“……”我就知道你會給出一個騷出天際的答案。

雲珠子,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朕不知道的?嗯!?

雲珠子笑不是在逞強,她是真的覺得好笑,此刻她正一邊輕拍案牘,一邊含笑安慰溫如瑾:“公子實在不必過於憂慮,我們不是什麼深仇大恨你死我活的關係。”

溫如瑾淡定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袖,也回了一個淡然的笑容:“如此甚好。”

反正將要共事是是你們兩個,尷不尷尬就是你們自己的事,資本家隻要你們彆打生打死,好好乾活就行,管你們之前有沒有什麼三生三世瀟瀟灑灑蕩氣回腸的情情愛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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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的交談可稱得上是其樂融融(?),室外寒風凜冽中等待的眾人就沒那麼快活了。

薛向明是焦慮地在廊下的這頭,走到了那頭,又從那頭,走到了這頭。

其他人本來也等的焦心,但是看著他這急得上頭的模樣,又莫名叫他們有點嫌棄和不耐煩。

阿旗終於忍不住開口了:“我說薛小將軍,您能彆動了嗎?”

“可不是,”阿貞附和,“你沒見神獸大人都有點暈了嗎?”

金毛犼聞言一個激靈,猛地抬頭,它倒不是暈,它是犯困,這樣冰天雪地的,就適合睡覺覺,加上薛向明那有節奏感的顛簸,它一下子就搖搖晃晃地開始眼皮打架了。

大家夥以為薛向明是焦急,不自覺地來回走動,結果薛向明卻說:“那怎麼辦?我不動彈一下我冷啊。”

眾人:“……”

就尼瑪無語!

外邊的動靜自然瞞不住裡頭,溫如瑾看向了雲珠子,眼神問她有何打算。

雲珠子淡然道:“不著急,公子請看。”

她那蒼白細長的手指直接探入了自己的杯盞中,沾了茶水,在案牘上直接粗略地開始畫出山川走勢的輿圖,溫如瑾一見她這個架勢,就知道她是認真了,也收斂了麵上的笑容,湊近細看。

“公子下長安,豫州下信都,寧州攻克成都,已是大勢,不可逆。”她的手在那水跡化成的地圖上指點江山,“在下敢問公子,接下來是何打算?”

接下來……溫如瑾打算過嗎?圖謀江山,怎麼可以不謀其深遠?

他打算過的,有過許多個想法,但是後來都被他自己否定掉了,現在雲珠子提了出來……

“先生有何高見?”

“高見?不敢當,我希望公子……聯姻!”

溫如瑾:“……”我就知道!

雲珠子像是沒看溫如瑾的表情一樣,食指點著一塊偌大的地域劃分:“公子與寧州或豫州聯姻,屆時我方領土橫跨大陸,公子之義父可留守荊州,以防湘江等州,而公子則可與聯姻對象兵分二路北上收複失地,到那時……軍師,也可一分為二。”

她挑眉,笑看溫如瑾,那眼中的促狹,明擺著說自己提出了完美的計策,可以分開她與風和頌,不會叫溫如瑾為難,還給他劃出了接下來的大體計劃。

但是……光是聯姻,就足以叫溫如瑾為難了。

溫如瑾歎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忽然開始染上了“神棍”的特殊色彩,他玄之又玄地開口:“我家中那兩位姐姐,不可聯誼,家師曾斷言,其二人若成家,有礙於我之大業!”

管他三七二十一,有事就往他那夢中的仙人師父和光君的頭上推,和光君,你辛苦了!

雲珠子就這樣笑著看他瞎逼逼,心道我信你個鬼:“公子多慮了,我是叫公子與其他州牧之女聯姻,公子今年也該十六歲了……”

溫如瑾:“……”我應該說自己心有所屬,不想耽擱彆人,還是應該說自己天生不舉不能人道,不忍心禍害彆人家姑娘?

他的抗拒真的是太過明顯了,絲毫不蹭掩飾的那種明顯,明晃晃地就是——我不太願意,你要不自個看著辦?

謀士嘛,就應該深謀遠慮,替主分憂,不是嗎?

“看來公子還有顧慮,”雲珠子拿起一旁的羽扇輕搖了一搖,“罷了,那此事就此暫時擱置,還是先將眼前之急解決了吧。”

溫如瑾笑了:你可真上道!

拖字訣,不負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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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頭不知道是談到了什麼,外邊的人隻能捕捉到什麼“聯姻”之類的幾個字眼,而後就聽見裡麵瞬間安靜了下來,仿佛是交談得並不愉快。

眾人神色有些凝重……公子千辛萬苦過來尋訪名士,難道到頭來卻要竹籃打水一場空嗎?

已經完全睡著了的金毛犼,連被薛向明埋胸肌都不在意了,又哪裡有去努力地聽溫如瑾在和人家談什麼,對於它而言,這壓根和它沒關係,它不是那個什麼……吉祥物,哦不,神獸嗎?

神獸嘛,吃吃喝喝睡睡,偶爾幫忙打個架就行了,管他那麼多人間複雜。

阿旗阿貞的神色最為冷凝,他們從一開始就跟在溫如瑾的身邊,還真沒見過溫如瑾好脾氣到這個地步的,倘若這樣都弄不走這位謀士……那不如,殺了他!

這樣舉足輕重的謀士,自己得不到,最好也不要助長了敵人的能耐才是。

那個中年男人似乎察覺到了他們這一行人周遭的氣氛的變化,原本一動不動杵在屋簷下的他,忽然就動彈了一下,高壯的身影堵在了門口,虎視眈眈地盯著阿旗等人。

事實上,室內的交談並不像外頭的人所想象那麼糟糕,也不存在什麼談崩了。

忽然安靜,主要是因為雲珠子在穿外袍了,她以行動告訴溫如瑾,就算他現在給出的態度她不是很滿意,但她也決定跟他下山。

溫如瑾自然不會去偷窺雲珠子穿衣服,他喝了一肚子的冷茶,現在還在接著喝。

見雲珠子穿戴整齊地從屏風後走出,溫如瑾準備起身:“先生準備好了?”

雲珠子卻伸手,攔住了他起身的動作:“公子,可否允我為你把脈?”

“不可以!!!”溫如瑾還沒有回答,520的聲音先在他腦海中炸開,“老溫,聽我說,不要給她把脈,這女的,啊啊啊這踏馬不就是一個亂世的位麵嗎?怎麼會有人懂那些手段?”

剛剛雲珠子透露的她和風和頌之間的關係的消息太過勁爆了,520就不信了還有人能瞞過自己的“眼睛”,於是它不服輸地去查,各種掃描,地毯式搜索。

終於,它發現了——這人有那種能夠屏蔽“靈識”一類的寶物,阻隔了520的窺探!

所以,這人不能隻看做是個謀士,若是認真點,她已經是踏上了仙途的修士了!倘若叫她給溫如瑾把脈,難免她能看出點什麼東西來,這是520抗拒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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