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二合一(1 / 2)

大概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令人身心愉悅的事情,溫如瑾的不計前嫌,讓寇懷準母子兩個感激不儘。

而那陳氏,當時罵溫如瑾罵得有多狠,如今在市井走動中,幫他造勢就有多牛。

人嘛,全是能人,就看你能不能用得了他們,又是用到了什麼地方。

正如張懷奇和溫如瑾交代的那樣,他找來的,確實全都是有著真本事的能人,其中有寇懷準這樣的農家傳人,也有不少技術精湛的能工巧匠,還有耕織技技藝過人的婦人,也有心思機敏改良了農具的普通農人……

寇懷準不愧是農家傳人,他手裡頭還有從他師父傳到他手裡頭的《農書十二技》,裡麵記載了十二項能提高植物產量的辦法,附加的甚至還有涉及農作、果樹、蔬菜等等的耕種技術,就連伐山采木,采集野果、圈養家禽等等都有所涉獵,雖然算不上是農政全書,但是在這樣一個戰火紛飛的年代,有這東西已經十分了不得了。

溫如瑾於是對他委以重任,寇懷準激動得那叫一個涕泗橫流……

他原以為,自己最好的前途,不過就是尋得一個出身正統的主公,為其鞠躬儘瘁死而後已,至於農耕之術,他是無法借此揚名的了,隻能辜負老師,哪曾想,今時今刻,居然峰回路轉了。

除了農業生產之外,溫如瑾個人重點抓的還是各類水利工程,在這方麵的人才,比什麼農家的傳人更少,張懷奇找回來的已經算是拔尖人才了,因為他們是當年大冀鼎鼎大名的治水能臣的——子孫後代。

絕大部分年輕的臉龐,都是曾經大冀那些當過治水官員的人的後代,有些祖宗還是治水不力被大冀斬頭了的,今時今日居然還能鼓起勇氣站在溫如瑾的麵前,實在難能可貴。

而這些人都太過年輕,雖有家學淵源,卻偏偏根本無多少實戰經驗,叫溫如瑾不得不感到遺憾,這或許就是事無全美?

不過好在溫如瑾自個兒慧眼識才,他發現了裡頭有個鬱鬱不得誌、渾身充斥著一股“沮喪”氣息的男人,居然是跟隨過大冀那位治水第一能人劉博通的!

據說當年劉博通還十分欣賞他的才華,想要帶他一塊兒回長安,但此人家有老母,想要侍奉老母頤養天年,待老母逝去後再談功業。

不過很可惜,在他老母去世之前,九王之亂就爆發了,大冀國力江河日下,就連劉博通都死在了政治鬥爭中,而這個偏遠小鎮中的一個衙門裡頭的衙役,自然也就被世人忘卻。

這男人叫張啟閣。

此時的張啟閣,已經年過花甲了。

按照現在這樣的時代,能活到七十歲的都是絕頂長壽的高人。

******

溫如瑾:“……”

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能乾的老了也不知道能乾幾年,年輕的很顯然還不頂力,這不能怪張懷奇他們辦事不力,誰叫這事實就是如此凋敝?

不過溫如瑾是不可能打擊張啟閣的,人家這個歲數了,他都得是頤養天年的人了,還是聽到了些許消息,就帶著三個兒子千裡迢迢地過來南陽郡投奔他,光是這股子毅力和韌勁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更何況他看起來還那麼“喪”!

那麼沮喪、鬱鬱不得誌幾十年的人,聽了個消息就冒著極大的風險,風雨載途地趕過來投奔你,他就算是沒什麼本事,你也得給一二分的臉麵,更何況他本事大著呢。

當天溫如瑾就與張啟閣詳談。

張啟閣不愧是能得到劉博通青睞的人,他雖然出身低微,並未受到優良的教育,但是他對治水卻有著謎一樣的天賦,他還有不少的經驗!

此人打湘州而來,湘州的各大水係,特點如何,水勢如何,出沙幾何,彎道幾何,經過多少村莊,澆灌了多少農田等等,大到全體水係,小到某條小河下遊的蘆葦灘,他居然都能如數家珍地說出一二來,且他還很有自己的見解。

比如,他覺得那條通天河那一段,雨季的時候就泛濫成澇災,過了雨季又使得農田乾旱,應該在雨季就想辦法將多餘的水量儲蓄起來,如此雨季不澇,旱季不旱,還有些河流應該彎道改直加大下遊水量,直道改彎以求堆積成平原等等,可惜當地父母官不鳥他。

張啟閣說起自己的拿手領域,那一股子“沮喪”的氣息就灰飛煙滅了,這個消瘦精乾的小老頭子,整個人都開始洋溢著一股燦爛的光芒,甚至忘記了剛剛向溫如瑾行禮時的局促和緊張,慷慨激昂地向溫如瑾飛快地說著他那麼多年的心得和無數的構想。

溫如瑾就含笑聽著,對他的失禮不以為忤,見他說的唾沫橫飛口乾舌燥,還淡然地給他的茶杯裡添上些茶水。

倒是張啟閣帶來的那三個兒子,不似他們老爹說起治水時候的激動萬分,一個賽一個地像個木頭似的杵在那裡,見自家老爹說的太高興太忘我,他們的榆木腦袋都忽然覺得有些不太好,但是木訥如他們,老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勸張啟閣。

偏偏能叫張啟閣停下來不要太過放肆的人——溫如瑾,他又不出聲。

他不出聲,其他人包括張懷奇在內,都不會越過他開口。

於是眾人就這樣任由張啟閣霸占舞台足足兩個時辰,說完了的時候,張啟閣也沒有從那輝煌燦爛的構想中回過神來,他有些歉意地喃喃道:“我此生未出過湘州。”

蒼老的麵容上有些許的黯然:“我實地考察過的水係,都是湘州的……天下水域,我隻在劉大人當年送給我的圖紙上看過。”

所以他用儘全力地向溫如瑾展示自己的本領,卻也隻限於湘州的水域,其他水域,他不敢在溫如瑾的麵前紙上談兵,治水是關係到農業命脈的事情,他不能這樣不負責。

但是這位小公子,是荊州牧的小公子……

“既如此,現在有機會,何不實地考察荊州的水係一番?”

溫如瑾又將滿上的茶水推了過去,含笑與這個熱淚盈眶的老人對視著。

他得到了一個寶藏,可惜寶藏已老,也不知道能撐多少年。

不過沒關係……把這一群年輕的家夥都交給他。

等他倒下了,他們也就該站起來了。

******

南陽郡太守府。

院子裡栽種的柿子花期已過,樹上結了小小的青色的果子,有不少丫鬟在柿子樹下乘涼,她們談笑著,手卻不停地在編織著什麼。

溫如瑾不打算驚擾了她們,總要起來行禮,也是麻煩。

他打拐角處另一條寂靜偏遠的廊下過去了。

520忽然唏噓地開口:“你可真是勞心勞力。”

“嗯?”溫如瑾腳步未停,“怎麼突然說這個?”

“就是有點感歎……”

溫如瑾卻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笑容中有著淡淡的彆的什麼意味:“我自誕生以來,就沒有停下過腳步……也許是天生的勞碌命吧。”

“所以我才會天天想要放假啊,可惜了主係統不做人,不看個體情感,隻看個體力量,嘖。”

我的寶,你很快可以停下來休息一下了,嚶嚶嚶~辛苦你了……

這話520最後還是沒說出來,默默地潛走。

溫如瑾終於走到了雲珠子暫居的西廂房,不過在門口就被小廝告知:“那位先生帶著他的人今早就出門去了……”

“哦?先生可有說何時回來?”

小廝回想了一下,然後看了看天:“說是酉時歸,眼看著天都黑了,也應該差不多快回來了,公子若是要等,不如進去等?我去給公子倒壺茶。”

溫如瑾想了想,決定還是等一等雲珠子回來。

當日他和雲珠子談及崔家的事情,溫如瑾說要先通知風和頌,叫風和頌做足了心理準備,再將這一切揭露,雲珠子沒有反對。

不過,雲珠子主動提出要由她來開口:“既是我查出來的,便由我負責到底,何必叫公子你去開口,平白傷了你與他的情分?”

溫如瑾拒絕了。

他當然會拒絕。

他都不知道這對師姐弟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才會導致從兩小無猜時的“私定終生”,變成了後來的“逐出師門”,十年不複相見。

縱然不是什麼深仇大恨,那也絕不是什麼愉快的過往,兩人的間隙如何溫如瑾也不清楚,他怎麼可能會允許把自己應該擔負的責任,推脫到雲珠子的身上,叫他們之間的裂痕更深?

溫如瑾:我還想著他們若是早年年少輕狂有啥不愉快的不是很嚴重的話,就互相原諒呢。

由於溫如瑾的堅持,雲珠子就沒有再提這件事,她好像知道溫如瑾在想什麼。

一個人的心很大,裝得下這萬裡山河,一個人的心又很小,裝了這江山無儘,就再難裝下一個人了,雲珠子就是這樣,到了她這個階段,她已經不太在意風和頌是怎麼看待自己的了,怨恨也好,什麼都好,都無所謂。

不過……溫如瑾的體貼確實叫她高興,這說明她沒有選錯人。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