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一把刀(二合一)(2 / 2)

原來世界被顛覆的,不止她一個人。

“我是悍匪,那你,又是什麼呢?”男人看著她手中的刀,緩緩笑了。

趙婷玉握著刀的手在顫抖,她快要握不住自己的刀了。

男人像是得了失心瘋一樣地哈哈大笑,他譏誚地看著趙婷玉,大聲吼道“你以為你是俠客嗎?不,你和我一樣,都是話本裡那些自詡俠客的悍匪!是他們說要下十八層地獄的惡鬼!”

“啪嚓!”她的刀,拖了手,砸在了地上。

趙婷玉的雙瞳劇烈地顫抖著,她不能接受,不不不,她怎麼會是悍匪呢?

她自幼習武,行走江湖,除惡揚善,劫富濟貧……她應該是話本裡的冼大俠才對啊!

可是,剛剛質問這個男人的那些話,其實,都是她在心中質問自己的話。

大腦混亂成一片的兩人沒有注意到,暗中有些眼睛,從始至終就鎖死在他們的身上,記錄著他們的一言一行。

努力記錄著這些事情的人,自然是溫如瑾叫彭元甲篩選出來的那群資深斥候。

不過今日其實恰好不需要他們怎麼記錄,因為溫如瑾恰好因要親自逮那采花賊,出宮了。

他不在那間茶樓,卻在茶樓對麵的飯館吃飯,於是就見證了整座茶樓在轟然之間倒塌的場景。

溫如瑾默然地看著這一切,動輒如此打打殺殺,百姓要如何繁衍生息呢?和平的環境人人都想要,而這個世界本來可以有個和平又蒸蒸日上的環境的,如果不是這些所謂的江湖大俠。

在溫如瑾看來,可憐的祝雲英根本算不上這個世界的異端,她隻是一抹異世而來的幽魂,並沒有太大的殺傷力,異端……應該是這些作惡而不自知的江湖人才對!

那一男一女的互相詰問,真的,可笑又可悲。

溫如瑾猜測過,兩百年了,或許這群江湖人中,有些是打小被騰腦換糞的,那腦子再認真衝洗一遍,也許還有的救。

你看,麵前不就有兩個麼?

劍客掉頭就走了,趙婷玉也跟著緩緩轉身,他沒有拿上自己的劍,她也丟下了自己的佩刀。

天忽然就陰暗了起來,眨眼就下起了雨,頃刻之間跟著就電閃雷鳴了……

趙婷玉淋雨望著天,忽然笑了一下,是要把她天打雷劈了嗎?

她雖然武藝高強,沒有在打鬥的時候波及無辜,但是她習慣了吃飯住店都不給錢,打爛了彆人的東西不賠償,是不是也有很多人在她不知道的角落,因為她的蠻橫霸道,絕望地自殺,去上吊了,去跳井了,去投河了?

這樣的她,手上似乎也都是無辜的血呢,她不是冼大俠,她是看不到自己身上流膿的惡鬼,她是舔著臉給自己貼金的悍匪!

所以,來吧,把她天打雷劈了吧。

或許他們都抱著同樣的心情,那劍客也留在了原地,等待著雷電的降臨。

金毛犼把滿盤的紅燒鯽魚都吃了,盤子都給舔乾淨,然後回頭,看到了窗外的場景——一對男女,陰雨中背對背地站立在兩側,長劍與刀,立在他們中間。

守靜鼻子翕動了一下,露出了嫌棄的表情“嗷嗚~”他們好像兩個小煞筆哦。

“走,我們下去看看。”溫如瑾一把撈起了金毛犼,動作迅速地給它擦了擦嘴。

周嘉雲動作迅速地跟在了他身後,馮竹雨動作利落地打起了傘,沒什麼存在感的小太監則自覺去結賬。

暗中人影晃動,各自成包圍的拱衛之勢。

皇帝出街就是不一樣,打不贏也得撐得過場麵,溫如瑾好笑地自娛自樂著。

頭頂上的傘麵在微微顫抖,溫如瑾抱著金毛犼,一人一獸抬頭看了又看,最後發現是周嘉雲從馮竹雨手中接過了傘,接過她的手把傘柄攥太緊了。

蒙鴻光出一趟皇宮送信,她都緊張無比,如今出了宮,蒙鴻光又被溫如瑾留在了皇太後身邊,她更緊張了,緊張到不自覺地捏緊了雨傘,雨傘跟著一塊兒顫抖。

“好歹是大內侍衛,你何必如此緊張?”

“卑職、卑職心中沒底。”彆看他們人多,打起來可不是看人多人少,那些江湖中人……周嘉雲又忍不住思慮萬一要是打起來了,自己能在他們手底下撐住多久,能不能撐到大總管趕來。

忽然,有一隻微涼的手,握住了周嘉雲的手,她差點拔刀,猛回頭,卻發現是一張燒毀的麵容。

薊雪鬆努力露出了一抹笑“我來吧?”

周嘉雲抿了抿唇“不。”

她敏銳地感覺到,眼前這個是最有力的競爭對手——競爭誰是陛下心中的第一的對手。

馮竹雨看著她們兩人握著手,手中握著傘,站在原地不動,四目相對中有火花電閃,但是——

“你們兩個,陛下都到前邊去了,”馮竹雨有些氣氛,上前搶傘,“還是我來吧,給陛下撐傘,我才是專業的。”

昏暗天際,濛濛細雨,風來,吹得身體發寒。

趙婷玉其實注意到有人在靠近,但是她沒興趣理會那些醜鬼了,阿不不不,不對,他們不是醜鬼,他們是為了躲開那些武林敗類才去吃的毀容藥,他們雖然毀容了,但是心還是正常的,所以他們不是醜鬼。

她,趙婷玉,她本人才是醜鬼。

冷笑了一聲,趙婷玉自嘲至極地往前漫步著,看來今日的天是不打算劈死她了……

“就這麼走了嗎?”有一道清淩淩的聲音,穿透了這雨幕。

趙婷玉聞聲回頭,黑黝黝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看著陰雨中緩步走來的少女。

單絲碧羅籠裙,望仙九鬟髻,粉黛微施,嬌顏勝花。

身後還追著撐傘的三個女丫鬟(?)……一看就是那些名門閨秀,是趙婷玉曾經最不屑一顧的女人。

但是此刻,不論是趙婷玉,還是那個劍客,都停住了腳步,麵色寡淡,雙目無神地看著溫如瑾,仿佛在無聲地問她你有什麼事?

溫如瑾輕聲笑著“茶樓都打塌了,不必給人賠償麼?”

聞言,趙婷玉忍不住抬眼看了看四周,轟然倒塌的茶樓成了一片廢墟,桌椅無一幸存。

她立刻去拿塞在腰帶中的碎銀子,可是低頭看著手中的碎銀子,趙婷玉又忍不住苦笑,果然,悍匪就是悍匪吧?無論心裡多麼否認自己是悍匪,但實際上,她就是啊!

她就是百姓憎惡的悍匪,剛剛還指責彆人呢,現在照樣打爛了彆人的東西不賠錢,這就是悍匪的作風,她習慣了這種作風,她不是悍匪,誰是呢?

或許是都意識到了這一點,趙婷玉和那個劍客都是舉止僵硬地拿出了銀子,然後又舉止僵硬地放在了地上,這才準備離開……

肉眼可見——他們對打砸了彆人的東西事後的賠償事宜萬分不熟悉,完完全全就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

窩在溫如瑾懷裡的金毛犼見狀都忍不住翻白眼,它那麼愛吃吃喝喝,吃不了還兜著走,但是它都會給錢啊……

這給錢給得這麼生疏是怎麼回事,怎麼,外出吃飯喝酒打尖住店打打殺殺從來不給錢?

這兩人,在溫如瑾身後一大群人默默無聲的注視之下,顯而易見的身體都異常僵硬|了起來,甚至有些同手同腳了。

他們明顯也會害臊,剛剛才自己對號入座,然後自感被瘋狂唾罵了一通,如今又被溫如瑾戳穿了他們習以為常的悍匪作風,他們現在隻想快些消失在人海,不被任何人注目。

可是溫如瑾偏偏不如他們所願“等等!”

那兩人又瞬間回頭,呆滯的目光看著溫如瑾你還有什麼事?

“你們的銀子是怎麼來的?”溫如瑾問。

“師父給的。”趙婷玉下意識地回答。

“劫富濟貧剩下的。”劍客回答。

“你師父給的?”溫如瑾笑著歪了歪頭,“那你師父的銀子又是從哪裡來的?他耕地嗎?他織布嗎?他行商嗎?他什麼都不乾,就能生出銀子來嗎?”

趙婷玉的手指禁不住地顫抖了起來,她倏地抬眸,怒火燃燒地瞪著溫如瑾“夠了!對,我們的銀子來之不當,這些銀子,都是宗門山腳下那些醜鬼……那些農民為了感謝我們的庇護,自願每月給我們交租。”

感謝庇護,自願交稅?這鬼話說完,趙婷玉自己都快哭了。

溫如瑾卻含笑將矛頭調轉到了劍客身上“劫富濟貧剩下的?為什麼要劫富,富人做錯了什麼,你是不是想說他為富不仁,那你拿什麼證明他為富不仁,你有證據嗎?”

“……沒有。”

“嗬,濟貧?你濟了哪個貧,能指名道姓地說出來嗎?剩下的……嗬,你確定是剩下的?”

劍客沉痛地閉眼“不必再說了,是我自己沒銀子花了,隨便找了個富商打劫了他。”

不過就是劫匪行徑,自我美化成劫富濟貧而已。

溫如瑾的臉色頃刻之間晴轉多雲,甚至陰雲密布了起來。

“嘖~兩個作惡不自知的悍匪!”他說。

“你!”趙婷玉反而是沒能忍住的那個人,撿起了地上的刀,身形一動便瞬間出現在了溫如瑾的麵前。

“住手!”可笑的是,這次阻攔她的人變成了劍客。

這一波,是現場角色互換了。

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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