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可惜,它期待的——他們暴起攻擊,它再免費送兩個大耳刮子的事情,沒有發生。
那兩人醒過來,並沒有立刻動手,起初隻是滿臉的懵懂,而後呈現出了一種擺爛的模樣,麵無表情,氣質喪到極致地坐著,連起來都懶了。
都是高手,誰心裡頭還沒點數?能被一巴掌放倒,那基本洗乾淨脖子等死就行了,不用再不甘心什麼的。
更何況,他們現在真的沒心情打,他們的世界觀剛剛才坍塌,壓根來不及重建,麻煩給點時間,讓他們好好地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修複一下自己破碎的世界行不行啊?
溫如瑾的回答是不行。
“既然行了,那就自我介紹一下吧。”溫如瑾像是那些選拔賽的導師,滿眼都是在打量垃圾,是否屬於可回收。
“鑄器門掌門大弟子,趙婷玉。”
喲吼,來頭不小。
“你呢?”
劍客垂下眼眸:“邱偉誌。”
“什麼身份?”
“藏劍宗掌門的小師弟。”
也就是藏劍宗當代所有少俠們的小師叔咯,來頭還挺大的呢。
這些江湖勢力中,五嶽最強,五嶽分彆為:無極宗,藏劍宗,鑄器門,醫仙島,山陰派。
好家夥,溫如瑾一下子湊齊了兩大門派的可回收垃圾,如果能把前些天他自己丟出去的破易拉罐再撿回來的話,那他就湊齊了三個大門派的垃圾了。
再努努力,過一段時日,他就能建造一個屬於自己的垃圾回收站了。
趙婷玉麵無表情地坐著不動,空洞的眼神跳過了那兩層人肉盾,直勾勾地看向了端坐著的溫如瑾,她這眼神,看不出是羨慕,還是嫉恨,還是旁的什麼,隻是能斷定,這雙眼睛已經毫無生氣了。
不愧是可回收垃圾,還有得救,溫如瑾還是希望垃圾都能回收的,但是想來也不太可能,這兩個應該就是他開局最大的收獲了。
邱偉誌忽然抬頭:“你是皇帝,它就是傳聞中的神獸。”
溫如瑾微微一笑:“還不算太蠢。”
“所以呢,你抓我們來,有什麼目的?”趙婷玉緩緩地眼神凝實在溫如瑾的身上。
溫如瑾微微一笑:“你們,想當俠客嗎?”
帝王垂問,像個笑話。
“哈?”趙婷玉被刺激狠了似的譏誚笑出聲,“是你瘋了,還是當我們傻了?我們是俠客嗎?那些說書先生的劇本,是你的子民的心聲,這一切都是受你指示的吧?”
“放肆!”他們的態度太過惡劣,身為循規蹈矩的大宮女,馮竹雨條件反射地嗬斥出聲。
反應過來之後,她感覺自己的心臟抖動了一下,但是一低頭,看到了衝它單眼眨了眨眼的神獸大人,啊~
她頓時底氣爆棚:“你們竟敢如此和陛下說話,不知尊卑的狗東西!”
溫如瑾示意她退下,對於趙婷玉,他的評價依然是——還不算太蠢。
“你們確實不是俠客,”溫如瑾往回坐直了身體,漫不經心地理了理自己的袖口,而後,不經意之間將眼神恩賜一般地,落在了他們二人身上,緩緩道,“但是在朕這裡,尚且能給你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他的話,像是天生自帶妖法一般,能夠吸引人注意的同時,將人的魂靈都捕捉住了。
“這機會嘛,隻有一次,端看你們抓不抓得住了。”她的嗓音低低的,帶著一股蠱惑的味道,可是他們卻不得不上鉤。
就好像這個驟然崩塌的,他們根本不願意去麵對的世界,忽然間,天空有一道亮光,照入了這片廢墟,告訴他們……廢墟,還能重建。
“隻要我抓住這個機會,我就不是悍匪,是俠客了嗎?”趙婷玉果真立刻反應了過來,那雙黑黝黝的眼睛也瞬間爆發出了驚人的亮光。
她不是悍匪,她才不是被人憎惡的人渣畜生,她是俠客啊,她生來就聽著讚美,她以“俠客”為自己的立身根本,她不能不是一個俠客,她必須得是俠客。
她被人哄著入睡,活在夢中那麼久了,現在忽然將她喚醒,告訴她她不是一個令人敬仰的俠客,而是一個令人怨恨憎惡的悍匪,這和直接抽離她的脊梁骨沒什麼兩樣,這就是在摧毀她這整個人。
她必須得是俠客,如果不是,那她活不下去了……
她必須得是俠客,如果不是,那就變成是,不惜一切代價,讓假的,變成真的!
她的問題太天真,溫如瑾輕嗤了一聲,就連他懷中的金毛犼,也壞心眼的桀桀怪笑了兩聲,仿佛是在嘲諷她居然能問出這種問題一樣。
趙婷玉的眼神一利,隻感覺那抹照入她廢墟世界的陽光又被搶了回去,她正欲要暴怒,忽然聽到那高高在上的帝王笑道:“想成為俠客,當然沒有那麼簡單……”
“不過隻要你抓住了這次機會,雖無法立地成為俠客,卻也是走上了另一條路了,與那些悍匪劃清界限,朕可以向你保證,你會距離‘俠客’越來越近,終有一日,你會成為百姓口中的‘俠客’的。”
“真的嗎?”趙婷玉差點感激涕零地哭出來。
真是個單純的孩子啊,溫如瑾漫不經心地思考著,那些上一輩的老家夥,恐怕一個都策反不了,希望這種單蠢的江湖中人要多幾個才好。
那些老東西,心知肚明自己是個什麼玩意兒,但是披著人皮自己騙自己太久了,收了些弟子,看著他們敬仰渴慕的眼神,他們如何能告訴這些親近自己的徒弟/孩兒——“你爹爹/師父其實是個渾身流膿濫殺無辜搶劫起家的惡鬼。”
他們不僅說不出這些真相,他們還會將那些自己哄騙自己的話,又拿來哄騙自己的下一代,企圖能真的洗白這一切——所以這些江湖中人,才會和現實世界脫軌得如此嚴重,因為他們很多人一直活在一個虛幻的楚門世界。
溫如瑾弄出來的這些話本,這些說書,就是在打破這個虛幻世界的牆壁,逼迫那些被哄騙的人去麵對真實。
當然會有一大部分惱羞成怒,老油條們當然會惱怒被撕下了人皮,但是終究會有那麼一小小一戳人,會無法接受著一切,會想要……真的成為一個俠客。
這一波,溫如瑾是艱難地在屎裡淘金了,犧牲極大。
一直沉默的邱偉誌終於開口了:“所以,你究竟想要讓我們做什麼?”
“你們聽過‘閨中竊玉香’嗎?”溫如瑾循循善誘,“成為俠客的第一步:嫉惡如仇,鏟除奸惡。這‘閨中竊玉香’是京城百姓人人自危的畜生,你們知道要如何做的,對嗎?”
他的嘴角是一抹恰到好處的笑容,像是看著兩個孺子可教的稚子孩童,但是他的心就像是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沒有絲毫笑意,隻有滿目的冰寒。
“你們既然想要成為一個真正的俠客,那怎麼能不急人所急,憂人所憂呢?”他循循誘導。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敵人的長矛落入了溫如瑾的手裡頭,他不會去在意這長矛會不會在攻擊盾牌的時候折斷的,他不會珍惜這杆長矛,因為它本來屬於他的敵人,更因為它本來也是與那盾牌一起,沾染了無數的血淚……
最好的局麵,當然是長矛折斷,盾牌穿孔,就像是魚死了,網也破了,這才是溫如瑾最想要的。
廢物利用,垃圾回收的心態,不能指望溫如瑾能有多麼仁慈。
他眉目含笑:“所以,就從‘閨中竊玉香’開始為百姓鏟除奸惡吧。”
身為帝王,他的仁慈,甚至不夠分給他那些身體畸形,毀容徹底的子民們。
他聽見了他們的哀嚎,他看見了他們的血淚,他感受到了他們的悲痛……他如何對敵人仁慈?
垃圾回收廢物利用,已經是他最大的仁慈了!
“好!”趙婷玉果斷的應了,拿起了地上的刀,“我這就去殺了這該死的悍匪!”
“不,不是殺了他,是要把他活捉,要讓他遊街,讓百姓心中的憤懣有發泄的地方,讓……”溫如瑾的聲音緩緩低沉,像是深海處的妖精在以自己美麗的歌喉,引誘著無知的凡人,“要讓他們知道,你是個俠客啊,是你把‘閨中竊玉香’抓住的。”
真相……當然不是這樣,隻是因為溫如瑾的首席禦醫開啟解剖學新世界,一條屍根本不夠用於醫學研究而已!
趙婷玉卻被哄得臉上出現了潮紅和狂熱之色,仿佛她真的成為了話本中的冼大俠一樣收到萬民敬仰。
“那我呢?”邱偉誌問。
“你就四處聽聽書吧,百姓聽故事,總不能莫名其妙被人殺頭不是?你出手相助,製止暴行,就是俠客了。”
讓他們內訌?溫如瑾冷淡地看著這兩隻被他握緊在了手中的小羊羔,這隻不過是為了爭取時間罷了。
內訌有什麼用?
還是猥瑣發育,研發了加特林,直接巨乘佛法超度這些人渣才能從根源解決問題。
今日的事情,發生在京城的多個能聽書的角落。
有自詡俠客的悍匪聽了書後惱羞成怒暴起傷人,最後被迷途知返企圖要當真俠客的悍匪製止……
他們本都是江湖中人,他們如今,站在了對立麵。
溫如瑾的可愛的爪牙們忠誠地記錄這這一切,好讓他能在最短時間內建立自己的垃圾回收站,將江湖這個垃圾池徹底攪渾濁。
既然將閨中竊玉香交給了趙婷玉,溫如瑾便乾脆漫步在這曾經輝煌過的皇城中,他的眼睛,捕捉著所有需要進入帝王眼底的細節……為他明日召見工部的重臣。
“嗷嗷嗷!”那個,那個!
“好物配美人,此物就贈你了。”攤位上的紫衫男子風流倜儻地扇了扇折扇。
溫如瑾眉尾一挑:“這好物,夠鋒利麼?劃得開你的喉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