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了此句後,溫如瑾又想起了某人,便問:“鐘思遠為何如此之慢?”
“回皇上的話,鐘大人是偶感風寒,路上耽擱了。”
帝王擼神獸的手一頓:“竟是如此?那便叫個年輕力壯的禦醫過去看看,順便將傅思無研發的奇藥帶上。”
雖說鐘思遠已經年老,但溫如瑾可不希望他就這樣死在半路。
遊街……王朝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過遊街了,因為作案的那些會武功的江湖人,官府的人根本抓不到,能抓到的都不過是些小偷小摸,比起作惡多端的江湖人,這些太過不值一提,人們哪還有心思搞遊街呢?
可是今日遊街的,卻是“鼎鼎大名”的“閨中竊玉香”!
一大清早的,天未亮,雞未鳴,帝都的主要乾道便像是燒開的沸水一般沸騰不已,原是百姓已經早早地占據了位置,裡三層外三成地包裹了主乾道,就等著那該死的采花賊被推上來。
趙婷玉騎著高頭大馬,馬尾高高紮起,穿著一身特質的緋色與玄色相間的製服,臉上穩穩地扣著遮住了大半張臉的銀色為主基調,側臉周邊遍布朱紅色火焰紋的金屬麵具。
她手持已經被抹去了門派標識的長刀,在地牢大門轟然開啟之時,驅馬出現在了陽光中,馬蹄滴滴噠噠地帶著她前行,她的身後,便是已經被生生扭曲成跪地姿勢,牢牢綁在了馬車上的罪人采花賊江奇誌。
在暴露在眾人眼中的一刹那,趙婷玉再次感受到了那種來自萬千群眾深邃的翻湧的怨恨與戾氣。
趙婷玉隻感覺自己的心臟無法自控收緊了一瞬,她在惶恐,她在害怕。手指而微微顫抖著,趙婷玉抿了抿唇,不斷地暗示自己,這些怨恨不是衝她而來的,是衝她身後那該千刀萬剮的采花賊去的!
於是,她終於再次掌控了自己的身體,手指鬆開,活動了一下,再一一落下,握緊刀柄。
這一刻,她無比慶幸陛下要求她的“俜俠”必須要斬斷過往,故而不再以真麵目出現在世人麵前。
這張密不透風的麵具,讓她擁有的安全感。
果然,他們一行人出現後,整個街道就如同冷水落熱油鍋一般瘋狂了起來,無數臭蛋菜葉像是密集到了極致的浪濤一般翻湧而來。
所以……陛下叫他們押送罪犯的同時也要保持安全的距離,是有道理的,趙婷玉麵無表情地避開了一個臭蛋,臭蛋砸到了江奇誌的腦門上。
這時候,她忽然聽到了漫天咒罵與怨懟中,間雜了幾句討論她的——
“戴麵具的是誰?也是羽林軍嗎?”
趙婷玉緊張地冷汗都冒了出來。
“看裝扮,不是羽林軍。”
“那她是誰?這身形,看著像個女子。”
“好像是陛下新打造的近衛,叫什麼“瓶俠”,哎呀不知道了,管他什麼瓶子俠客還是罐子俠客,總之她就是陛下的人啦!”
“可是官家打造俠客做什麼?”
“可能和我們一樣聽了書,也喜歡冼大俠那樣的大俠,所以才想要這個世界上,也有真的大俠吧。”
不錯,她就是俠客!
趙婷玉瞬間挺直了腰杆子,她看到了民眾的目光,不再如那一日在茶樓中那般翻湧著怨恨,而是好奇、崇敬。
因為,她是隸屬於陛下的俠客!
遊街的第一日,多有波折,但總體來說,還算順利。
雖有些瘋狂的百姓確實拿著菜刀就要上前把江奇誌剁碎,但是都被羽林軍攔了下來,告知三日後他還要被終極極刑秘密處決的。
百姓聽聞有法子叫他生不如死,刀刀將他片魚片一樣片開,煎熬幾十日都死不了,對比之後,冷靜下來的百姓感覺自己亂刀砍死對方實在是便宜他了,於是便安然退後。
當然,如溫如瑾預料的一樣,也有江湖人前來“營救”江奇誌,他們倒不是說和江奇誌是好友或者有什麼交情,主要因為是——
一身短打的劍客騰躍而起,劍出如虹,他大聲嗬道:“江湖有江湖自己的規矩,輪不到官府多管閒事,這閨中竊玉香,當死在我等手上,你們若不想死在老子的劍下,就快快滾開。”
對,他們就是如此狂妄,覺得自己超脫了所有的規則秩序與法度。江湖有江湖自己的規矩,所以他們打打殺殺,不管是不是波及了非江湖人,他們都覺得官府沒資格管他們。
然而,真的是如此嗎?
一番亂鬥。
被一刀砍中脖頸的江湖劍客,不可置信地捂著自己的脖頸,眼睛瞪得大大的:“這一招,你,你,你是……”
他的眼瞳劇烈地撥動著,難以置信地看著持刀的女子,雖然她戴著麵具,但是那一刀,太過熟悉了,熟悉到她一出招,他就知道了她是誰。
“你,你……趙……”
冷漠地甩開刀刃上的血跡,趙婷玉垂眸:“我?我是陛下影衛“俜俠”的首領。”
長刀所指,冷若冰霜:“我叫——閼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