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今日這一步,還能回頭嗎?
趙婷玉不知道,也不敢問自己這個問題。
發現自己是個令人憎惡的惡鬼悍匪的時候,她隻覺得世界被毀滅,痛不欲生,在那樣的時刻,她的選擇自毀大於苟活,因為她很清楚,她無法回頭了。
可是偏偏,有人劈開了她那渾濁的世界,告訴她——你會距離真正的“俠客”越來越近。
然後,終有一日,成為真正的“俠客”。
選擇了正確的道路,便距離錯誤的道路、錯誤的人越來越遙遠,而這錯誤的人中……包括了對她恩重如山的師門和師父。
今日那個來劫采花賊的江湖人認出她來了,趙婷玉麵無表情地擦了擦麵具上的血漬,不,應該說,有膽子在京城作亂的混賬東西們,大多數都是有點背景的江湖中人,而這些人,也大多數都將她認了出來……
然後,他們儘數,死於她的刀下。
其實有不少的人,趙婷玉也認出來了,有些許隻是萍水相逢,有些許還曾一同喝酒或曾經同行,但想起他們曾經的所作所為,她便覺得作嘔,於是手中的刀,落下的時候便格外的輕鬆。
可是,如果擋在她麵前的,是師父呢?
趙婷玉的呼吸急促了一陣,她感覺自己的刀,莫名變得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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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如瑾真的被這個王朝這些官僚們的職業操守給感動到了,他招來了工部的官員,本以為他們最多能說一說皇家的各個工坊情況如何如何,技術又如何如何精湛的。
但不曾料想,他們基本上對於民間各個技術行業的發展也了如指掌,並且不吝向民間學習,令皇家的各類工廠的技術越發精進。
他們甚至連前兩月某地某農民新搞出來的一個犁地的工具都知道!並且在想辦法叫人搞來一個弄到京城來他們也要看看是否真的有用。
有用又能夠精益求精地改造一番,為了不讓戶部卡他們不給出錢,還想著要進行“經濟”原則,即求精的同時還得讓造價低下來。
一切準備就緒後,就得想辦法和陛下呈請推廣該農具。
溫如瑾沉默地看著下邊的一大堆老老少少各個氣場都十分樸實且還有點局促的工部眾人,他好像隻是叫那幾個重臣過來來著?
但是這幾個重臣都覺得自己手底下帶著的小年輕很了不得,前途不可限量,既然能叫他們沾一沾自己的光見一見皇帝的臉,那怎麼能錯過!?當然是老的帶小的,拖著他們一塊兒過來呀。
於是溫如瑾的紫宸殿就被站滿了。
溫如瑾感動地看著他們老老少少地各司其職,對於自己的領域範圍各個如數家珍,他感動到麵無表情。
想一想某些王朝,高官厚祿,皇帝被諫官罵成孫子,為了防止官僚貪汙**不乾事還搞了一大堆的額外機構去監督他們,還得另外加錢名為什麼“養廉錢”……然而就算如此,盛世王朝也還是有一大堆屍位素餐的狗東西。
彆說封建王朝了,就連科技繼續發展進入現代化的世界中,官僚體係也少不了“癱官”的存在。
可是這個王朝,能站在帝王麵前的官僚,他們一個頂一個的能乾啊!
溫如瑾可以理解前邊那些皇帝為何那般憂傷了,不止一次不止一代地在感歎:“吾之肱股之臣,本可安天下,奈何不會武。”
是個人都會扼腕,有如此“純潔”且能乾的官僚隊伍,本來這個王朝應該早就能進入所謂的盛世了。
也許這些官僚他們如此匪夷所思的精乾與純潔,也是受到了高維位麵的殘留物的影響,亦或者和“江湖”這個達摩克斯之劍一直吊在頭頂有關……
但總之,這是好事。
溫如瑾是個善於傾聽的人,即使他的表情不會太過豐富,也不會有誇張的附和與驚歎,但是那雙通透的眼睛,安靜而專注地看著你的時候,你便能感覺到世界的清靜,有溫柔的春風拂過,你的話順著風,進入了他的耳朵,在他心中留下了痕跡。
於是這群本被稱之為官僚體係最木訥隻會乾活的工部眾人,各個都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一樣,無數他們在他們腦中的他們珍惜至極的信息,儘數如山海一般傾向了溫如瑾。
金毛犼頭痛地看著這群人,講著講著就講到了他們各自某些匪夷所思的天馬行空的想法,它捂著腦袋:“嗷~”什麼嘛,能量不是那什麼守恒,怎麼可能做到?
溫如瑾溫和地揉了揉它的耳朵,與它傳音入密:“靜靜,彆因這些絢麗的想法在此時聽著有些不可思議便覺得他們是在做夢,從前人類也未曾想過能登上月球,從前人類也不曾踏足宇宙無垠,生靈各異的星際。”
正是因為有這些看似荒謬至極的幻想,人類才實現了無數的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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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部習慣了沉默寡言的眾人,今日終於滿足了,原來這世上真的有人能夠理解自己的想法嗎?!
明明大家都說不切實際,可是陛下卻覺得他的想法很好,大有作為,還說子孫後代可以做到的。
啊啊啊啊啊——他們在心裡瘋狂尖叫了起來,激動到汗水嘩啦啦地流。
溫如瑾大致了解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情況後,略微思索了一下,便指點他們重點依然放在能提高生產的各類農具上麵,還有武器一類的也不可鬆懈。
至於供應皇家的各類精美的器具,可以放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