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這個倔強的小少年還是汪的一聲哭了出來“我不管了,反正我們把桃救走,然後就上山,管他們下一個選誰,都不關我們的事!”
他說這話,多少有些絕望之下放縱人性自私的負氣。
溫如瑾拍了拍大巢的肩膀“我有個更好的辦法,既能救桃,也不會讓村子裡其他孩子受害。”
“什、什麼嗝……辦法?”
“大巢,我們去殺了麅鴞!”
大巢“……”
“呔,妖怪!”他大喝一聲,猴兒似的原地起跳,一把跳上了溫如瑾的後背,然後瘋狂的拳打腳踢,“我遭懷疑你不是燧了!說!你是什麼精怪上了燧的身!?”
木然當沙包的溫如瑾“……”
最後,溫如瑾還是以“物理”服人了。
他帶著被胖揍了一頓的大巢,悄悄地潛伏在後山山腰下方,上山的必經之路上。
“他們很快就會把桃扛上來的了,就像是扛著一隻彘一樣。”大巢吸了吸不通暢的鼻子,又伸手揉了揉自己被揍了一拳後泛起來的淤青,怨念地瞅了溫如瑾一眼,“你居然那麼大力打我!我懷疑你被妖怪上身我都沒用全力!”
和燧一樣,大巢也是父母雙亡的村裡頭的孤兒,但他打小就有一股子韌勁和拚勁,燧的父母在時,時常分他一點食物,大巢也就這樣饑一頓飽一頓地活下來了。
大巢激靈又敢於冒險,整個村子,也就隻敢在山腳下狩獵,以求填飽肚子罷了,他們怕惹怒山頂的麅鴞,但大巢不怕,知道麅鴞在山頂,大巢就敢為了一口吃的上到山腰去覓食。
也正因此,他是村裡頭最熟悉後山山腰往下地形的人,也許比麅鴞還要更熟悉。
同樣是因為這個,大巢知道村民送祭品,通常都隻是送到山腰處,上到山腰,已經是他們的極限了,而後麅鴞會下來吃,吃飽了再回山上。
“他們怕麅鴞真的是怕到骨頭縫裡了,”大巢有些譏誚地呲了呲牙,“上上回,選中的不是那個老是強|暴村裡女人的惡棍?”
溫如瑾點了點頭,從記憶力翻出了這個人,正如大巢口中所言,此人極愛趁著男人外出打獵的時候,對婦人施暴。本來村長看他年輕力壯,打獵又是一把好手,是不想動他的,結果他不僅惹了眾怒,還在一次狩獵中摔斷了腿……
於是沒了價值的惡棍,就成了那個季度的祭品。
“那壞東西,不是有一塊獸皮嘛,他們送他上山的時候其實是想搶走這塊獸皮的,但村長擔心麅鴞看到祭品光溜溜的連個遮羞獸皮都沒有會生氣,就不許他們摘下來……”
“最後便宜我了。”大巢喜滋滋地摸了摸自己腰間的那塊烏漆嘛黑染滿了土和血的獸皮。
溫如瑾嫌棄地挪開眼睛。
“你這是什麼表情!你這一塊還是你爹打回來的呢,你都沒自己打獵,我撿的也是我自己弄到的啊……”
“噓~他們上來了。”
不錯,正如大巢所言,這個村子的人當真是畏懼麅鴞到了一定的程度。
就算是送祭品,他們也根本不敢把祭品送上山頭去,隻敢送到半山腰上。
溫如瑾猜想,他們應該是十分害怕和麅鴞碰麵的,一旦遇上了這頭凶惡的野獸,到時候要怎麼和這野獸解釋“這才是祭品,我們都不是祭品,隻是祭品的搬運工”呢?
隻把麅鴞會發揮它一個山神應該有的節操,“一視同仁”——直接把所有的活人都當做的食物。
雖有些可笑的嫌疑,但如此看來,他們的行為倒也不算是無的放矢的。
溫如瑾按兵不動,看著那群人浩浩蕩蕩地一邊歌頌著祭詞,一邊麻溜地丟下了一個被五花大綁的、瘦骨嶙峋的小女孩,然後唱著歌緩緩後退。
忽然,像是退到了某個安全的界限似的,他們轉身下山,下山的時候,歌唱的聲音瞬間激昂了起來,而下山的速度是上山速度的十倍!
等他們的人影看不見了,溫如瑾即刻帶著大巢出去,被隨意丟在原地的桃激動萬分地看著這兩個小少年。
桃生來耳朵有問題,聽不見聲音也就無法學會說話,她至今不會說話,也習慣了不說話。
即使是心中萬分觸動,她的嘴唇也隻是蠕動著、顫抖著,並沒有要張開發聲的意思,情緒的表達全靠眼神和靈活的麵部肌肉。
溫如瑾安慰地摸了摸小女孩的頭“哥哥會帶你走的,彆怕。”
他在桃的麵前蹲下,欲要徒手撕藤蔓,大巢也跟著蹲下七手八腳地幫忙,就在解開藤蔓的那一刻……
桃一個抬眸,激動的目光瞬間被寸寸凍住,直直地落在了他們的身後……
那一瞬間,這個女孩的瞳孔都在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
她扭頭衝溫如瑾張大了嘴,卻沒能發出任何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