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2 / 2)

險道神 常叁思 8980 字 9個月前

路榮行還沒找到關捷,肩膀倒是被人從後麵拍了一下,緊接著右邊冒出來一個張一葉,手裡提著一袋子板栗,朝他這邊送了一下,讓他抓著吃。

碰見蔡警官那幾分鐘裡,路榮行本來是摘了口罩的,可由奢入儉難,走了一會兒他冷得老想流鼻涕,就又給戴上了。

同桌的抨擊已經很難給他造成傷害了,路榮行淡淡地說:“不打,有的是錢。”

“切,”張一葉嗤笑著往嘴裡丟了一個板栗,酸道,“你隻是有幾毛錢而已,彆太知足了。對了,你不是被窩裡的蟎蟲嗎,怎麼舍得上街來了?”

耳中鑼鼓的響聲漸漸變大,路榮行循聲張望了一下,在馬路斜對麵三四十米的地方看到了一個人群,他感覺關捷很有可能在那裡,就開始慢慢朝那邊靠近,邊走邊說:“來買筆芯,順便幫他媽把關捷薅回去。”

張一葉沒聽到什麼勁爆的原因,沒吭聲,路邊垃圾堆的時候將手裡的板栗殼丟了進去。

丟完他被垃圾堆勾起了一些關聯的記憶,便神神秘秘地低聲道:“當你是兄弟才跟你講的,彆出去說啊。”

路榮行這還什麼都沒聽到,就得提前給他打包票不會泄密,但還是點了下頭:“說。”

“夏天我幫你洗廢了一組照片,你還記得吧?裡麵有一張路上那個乞丐的照片,過程我待會兒再跟你講,反正今天早上我爸看到它之後,表情就怪得很,馬上就回刑偵隊了不說,剛剛還給我打電話,讓我待在家裡彆上街。”

路榮行聽完這話,不知道為什麼想起了方才在路上狂奔的蔡警官一行,有限的人生經驗告訴他,街上可能出了鬨事的或是小偷,更多的他聯想不到,就還算平常心地說:“那你還跑到這裡來乾什麼?”

張一葉“嘿”了兩聲,模樣賤兮兮的:“我問他為啥他不說,我就好他媽好奇啊,忍不住。”

有個典故叫好奇害死貓,路榮行知道,但他很少跟人掉書袋,就沒說話,僅以沉默表達了一下無語。

兩人穿過馬路,來到了彩船表演的地點,張一葉三下兩下就擠進去了,路榮行卻沒有,沿著人群外圍走了半圈,才在人縫裡看見了自己去年穿的那件大衣。

關捷提著東西不方便鼓掌,隻能乾巴巴地跟著彆人喊“好”,這會兒他一聲剛到一半,就感覺有人在拽他的帽子,力氣還不小。

他有脾氣地扭了一下,然後才回頭去看,隔著人一看發現是路榮行,脾氣又變成了一個笑。由於他還想看,就沒往外鑽,而是站在原地招手:“嗨,這麼巧。”

路榮行沒理他那隻“勾引”的手,紮心地說:“一點都不巧,是你媽……”

話頭還沒打開,關捷自己被關鍵詞點醒了,“啊”了一聲,笑容瞬間被凍在了臉上。

緊接著路榮行見他像泥鰍一樣鑽出來,丟下自己就往家的方向跑,邊跑邊說:“你來找我的吧?我先回去送東西,再回來接……”

“你”字沒說完,關捷前方五六米的人群忽然炸開了鍋,像是有人在那裡投下了一道無形的衝擊波,人們驚慌失措地呈鳥獸狀朝外擴散。

在他們逃退出來的空隙裡,關捷看見那個幾乎天天都能看見的乞丐手裡舉著一把刀,正在到處衝撞揮舞,所到之處人非逃既倒。

乞丐就在用刀子揮出來的空缺裡,沿著馬路朝關捷這個方向狂奔而來。

他平時戴的那頂帽子被速度和風同時掀落,覆在臉上的幾縷打結的頭發便仿佛一道道裂縫似的,撕裂了他以往瑟縮、怕人以及呆傻的假象,露出了一副猙獰狠戾的新麵貌。

在乞丐的背後,路榮行看見了窮追不舍的蔡警官等人,當中有兩個跑著跑著離開隊伍,衝進了路邊居民樓的小巷子,那裡人少,也有很多通向街道的其他出口。

彆人都在跑,關捷卻還沒反應過來,直到路榮行過來拽他的手,他才茫然地被帶著跑起來,邊跑還邊回頭看乞丐。

他懵懂而混亂地想到,平時連頭都不敢抬的乞丐都能變得這麼嚇人,那他認識的其他人,會不會也有這樣的一麵?

這念頭激得關捷突然打了個寒顫。

所謂知人知麵不知心,有時候哪些是人,哪些是畜生,光憑一雙眼睛委實看不出來。

這天乞丐在街上劃傷了兩個路人,萬幸在冬裝的庇護下,傷得並不嚴重,鎮上的民警合力製住了乞丐,押向派出所送往市裡的路上,簡單向個彆熟人透露了這是一個通緝犯,殺過人的。

鎮上居然有通緝犯,這個勁爆的消息傳開的速度和殺師案一樣迅速,街上的人們尤其震驚後怕,都在說自己竟然在一個殺人犯的身邊來來去去了那麼多年。

在人們強烈的好奇心,以及這個那個嘮嗑的大媽大伯是警察家屬的作用力下,隔天傍晚,關於乞丐的輿論又大麵積更新了一輪。

到處都在傳播,說這個乞丐是千裡之外的一個城裡人,讀高一那年殺了爸爸和繼母之後,將屍體在家裡若無其事地藏了一個星期,被發現後潛逃了五年,最後在他們鎮上被抓住了,識破他身份的人就是後麵街上的張警官。

因為同樣都是半大的少年殺人,人們紛紛將乞丐和李雲三人並在一起談論,感慨世道和這些孩子都是怎麼了。

就在這天傍晚,被人交口稱讚的張從林來到了糧管所的大院,提著煙酒造訪了路榮行的家。

張一葉尾隨而來,看見他爸和路榮行的爸在門口寒暄打屁,盛讚道:“建新啊,你兒子挺會照相的,真的,要不是那張照片,那乞丐還不知道要在鎮上招搖多少年呢,我得代表我們公安,謝謝你們家小夥子。”

路建新臉上笑得眼睛都不見了,嘴上卻還要假謙虛:“嗬哈哈哈哪有,他就是瞎拍,鬨著玩的。這些東西我們不會收的,你拿回去,發給你的兄弟們抽去。”

張從林非要送,兩人就在那兒推推搡搡,張一葉覺得這些大人真是虛偽又無聊,連忙湊到了路榮行身邊,用肩膀撞了撞他,揶揄道:“當功臣的感覺怎麼樣?爽不爽?光不光榮?”

那些感覺路榮行都沒有,他就是沒想到自己隨便“哢”一下,就給扒出了一個犯人,現在心裡還很意外。

當然,也有一點後怕,他想起了那一遝被動過的壓琵琶的書,而琴盒後麵正是他放膠卷的地方,他忍不住想,那天來他家裡的會不會就是那個乞丐?他沒有找到底片,所以偷了點錢?

關捷站在他右邊,在張從林父子來之前,路榮行正在跟關捷嘀咕這事。

關捷說有可能,接著往他身上擠了擠,又說幸好那天在河邊拍照的時候,那個乞丐沒有發瘋。

路榮行被他說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時,空地上張從林被推煩了,繞開路建新和汪楊,一個箭步衝到了牆角,將煙酒往椅子上一放,斜拐著朝關捷家的方向跑了,邊跑邊喊:“收下收下,我還有點公事,你們留步。”

路建新有點胖,追不上這位每天早上跑5公裡的刑警,在家門口氣笑了:“誒喲我草,你這人怎麼這樣。”

張從林笑了笑,隨即一個急刹車,直直地停在了蹲在自家門口看熱鬨的關寬麵前,他從褲兜裡掏出了一盒煙,抖出一根來遞給了關寬,說:“老關,你閨女在不在?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下她。”

關寬雖然有點茫然和忐忑,但還是接了煙,將房裡的關敏給叫了出來。

很快關敏來到堂屋,張從林一邊讓她不要緊張,一邊從腋窩下夾著的公文包裡拿出了幾張照片,遞過去說:“這是我們在那個乞丐身上搜到的錢,有幾張錢上麵寫了你,和你們班上的李小波,你看一下,是怎麼回事?”

關敏接過那一小遝照片,垂眼就見第一張照片裡的二十塊錢的背麵左下角上,有一個小小的,用鉛筆的“關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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