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雨晴大概也知道不好意思, 被光一照, 立刻往趙洋平身前縮了縮,因為光線是從後麵射來的。
但她縮成個球也沒有用, 這麼大一個姑娘, 三更半夜出現在男生的集體大開間, 這狀況把已經談過又分過的謝天都驚呆了。
寢室長馮曉鬆的臉瞬間就黑了,不過陷在黑暗裡,暫時沒人注意。
謝天將身體從鋪上斜探出來, 沒有風也淩亂地對趙洋平低聲喊道:“我去!趙洋平你他媽又不搞學習, 跟彆人換了座位, 白天一天還沒搞夠, 還把妞兒帶寢室裡來了,還要睡彆人關捷的床,你想乾嘛?你腦子沒問題吧?關捷, 不跟他換,睡你的。”
關捷正有此意, 要是趙洋平一個人, 比如說崴了腳、傷了腿,不方便上下爬要跟他換鋪位, 那他可以考慮,但現在太不像話了。
同時不止謝天在說,關捷心裡也在想, 這兩人睡他的鋪, 要在他鋪上乾什麼?
不可能隻親嘴吧, 那樣去水池旁邊蹲著親,親一宿都行。都趕到一張床上了,那估計就是想更進一步。
關捷雖然愛玩,但也不是個傻子,每個男生寢室都有撕成一張張傳閱的顏色書,他也不是沒看過,彆人書裡容貌絕美的男女主角還知道要關在房裡或找個僻靜無人的角落呢,這兩人不知道是哪來的豪放派,關捷心裡有點不舒服。
關捷挪回枕頭上躺正了,斜睨著床邊的兩人說:“我不想換,我也怕掉下來,你彆求我,大哥我求求你,你把她送回去吧?我……我不習慣跟女生住一個屋裡。”
他記事起就沒跟關敏睡過一張床,並且長大這麼大,白天在路榮行房裡泡的時間比自己的還長。
趙洋平沒想到他這麼不夠義氣,又被電筒光照的心煩意亂,回頭就給了胡新意一頓氣受:“胡新意你他媽你彆照了,再照宿管都來了!”
胡新意家裡把他嬌慣得跟路榮行差不多,受不了這種無名火,聞言瞬間把手電筒晃成了夜場裡的轉動霓虹燈,在光圈亂舞中針鋒相對地說:“老子就要晃,你不爽來打我呀。”
趙洋平跟108的混子一起玩久了,身上積了不少江湖氣,跳躍的光線有一瞬間照出了他猙獰的臉,他一言不合就躥動了一下,似乎要撲過去將胡新意從上鋪拉下來。
但羅雨晴挽著他的胳膊拉住了他,細聲細氣地勸道:“彆,彆打架,會把宿管鬨來的。”
“原來你還怕宿管啊,”一直安靜的馮曉鬆突然插話,他陰陽怪氣地說,“我還以為你連男生寢室都敢進,天不怕地不怕呢。”
他的語氣實在尖酸,透著一股刻薄的小氣勁,張博怕傷了感情,跳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一人都少說一句。”
“趙洋平,羅雨晴肯定不能睡在這裡,咱們一打男的,跟一個女的在一個屋裡睡,被彆人看見了對大家都不好,尤其是女生。而且說實話,她要是在這裡,我覺得我也睡不著。”
肖健裹著被子,用打坐的姿勢從床上坐起來,附議道:“我也是。”
陸續寢室裡響應起了一邊倒的反對,趙洋平僵在走道裡生悶氣,羅雨晴拉拉扯扯地將他拉走了。
她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走前一句話都沒對其他人說,兩人走了出去,馮曉鬆下來關門,等門關到還剩一小拃的時候,他突然對著門外低聲罵了一句:“臭婊.子,不要臉。”
門外的兩人不知道聽見沒有,反正沒有對他做出反應,倒是宿舍裡他的下鋪覺得他說話有點過分。
這一波折騰下來,大家的睡意全被驚飛了,間或夾雜著一些拒絕同學過意不去,開始在寢室裡夜談。
胡新意的氣還沒消完,率先小聲逼逼起來:“趙洋平個狗.日的,他是怎麼把羅雨晴弄進來的,宿管不可能給他開門吧?”
謝天覺得他還是太天真:“肯定不可能啊兄弟,校長知道了他會被開除的,而且宿管宿管,管的就是生活紀律,怎麼可能讓男女住一屋裡,肚子搞大了怎麼辦?”
肖健好奇道:“天兒,廢話你就不要講了,我隻關心他們是怎麼進來的?”
關捷的腦洞比較大,猜測道:“那他們是不是有寢室大門的鑰匙?”
張博剛要嗤他,重新爬上床的馮曉鬆出聲解了謎:“彆猜了,他們翻牆進來的。我剛剛關門的時候,看見趙洋平爬到水池上麵去了。”
一寢室人目瞪口呆,感覺羅雨晴也是個真正的猛士,為了談個戀愛,2米多高的院牆她抬腿就過來了。
可其實他們都猜錯了,女生宿舍比較寬敞,所以院牆根上沒有水池,憑羅雨晴的臂力她根本爬不上牆,是趙洋平先翻過去,讓她踩著肩膀上的牆。
而這個翻牆的靈感,說來也是冤冤相報何時了,還是趙洋平從108那個夢遊的朋友身上獲得的。
這一晚趙洋平沒有回來,男生寢室不讓住,他就去了女生寢室。
總體來說,女孩的性格要更羞澀,也更不容易開口拒絕,而且趙洋平抹黑溜進來,半數以上的人都被嚇壞了,大氣都不敢出一聲,膽子大的問了兩句,羅雨晴撒謊賣了個慘,說外麵天冷,他又回不了寢室,在外麵會凍死。
趙洋平也低聲下氣地保證,他會老老實實,請大家放心。
室友沒經住羅雨晴的軟磨硬泡,答應讓趙洋平待一晚,明天等大家都去上課了之後再想辦法偷偷離開,這兩人滿口答應,迅速爬上了床。
包甜尷尬到淩晨才有睡意,但還沒睡熟又被羅雨晴壓抑的喘息給嚇醒了,她聽見羅雨晴低得像是耳語的埋怨,說不要鬨了,但才說完她自己又笑了起來。
那種似驚帶喘的聲音敲得人心口砰砰亂跳,包甜又羞又怕,一晚上都沒怎麼睡,閉著眼假寐到5點20,火燒屁股地爬起來洗漱完,趕著5點半寢室開大門,好像多愛學習似的逃向了教室。
她走的時候,看見那兩人還在蒙頭大睡,被子鼓起了一個寬闊的大包。
其他的室友跟她差不多,這天都到得很早,大家避開了當事人,三五成群地湊做一堆,感歎他倆不道德、膽子真大,雖然沒有說出口,但心底對於這件事的根本印象,在默默譴責女生放蕩上,比男生流氓要重得多。
不過出於對同寢室友名聲的維護,她們沒有將這件事敲鑼打鼓地拿出去說。
關捷這邊也沒睡踏實。
趙洋平一去不回,不知道去了哪裡,關捷擔心他出事,心理上又覺得對方不回寢室有一部分是他的原因,一直在床上翻來覆去。
上了早自習之後,趙洋平還是沒有來教室,關捷瞅了他座位好幾遍,直到早讀過半,才看見他吊兒郎當地來到教室,表情看著還挺高興。
下了課他去攔趙洋平,問對方昨晚去哪兒了。
趙洋平出去打了一夜秋風,回來自己想通了,笑著搭住了他肩膀:“昨天是我提的要求過分了,你彆往心裡去,反正我有地方睡,你彆問,也彆跟老師說,說了我要挨處分的,好吧?”
關捷沒得到答案,還反被提了個要求,根據魯迅先生要拆窗戶就先提拆他屋頂的國民性,他答應了趙洋平。
接著107的其他人,挨個被他央求著幫忙保密,很快連胡新意都被他哄好了,因為他在討好大家這方麵花了不少錢,吃吃喝喝的沒少請。
馮曉鬆是最後一個點頭的,他原本不想答應,但趙洋平好說不行就危言聳聽,說馮曉鬆要是不幫他這個忙,那以後在學校裡的日子可能就不好過了。
馮曉鬆起初沒當回事,可當天下午在廁所差點被人推進糞槽,晚上下課回宿舍的路上又被堵了一道。
為難他的這些人是趙洋平的在夢遊事件上交到的狐朋狗友,池凱儼然也在隊列裡,這回要不是關捷碰巧路過,池凱看在衛生紙的份上願意給他麵子,馮曉鬆可能真的挨上幾頓拳腳。
他這種書呆子最不經嚇,翌日就跟趙洋平心照不宣了。
從這以後,趙洋平就開始時常夜不歸宿,一星期造訪女生寢室兩三次,並且越來越過分,從深夜裡的驚喘,直接變成了床鋪搖晃。
包甜和室友們苦不堪言,但又不敢跟老師說,主要還是忌憚趙洋平是個混子,怕被報複。
107這邊的男生,慢慢也知道了趙洋平的去處,關捷三人想問包甜的心情,但又怕她不好意思,就捏著好奇的嘴皮子沒有問。
等到周五回家,路榮行在家門口練琵琶,關捷就坐在他旁邊的小板凳上,實在克製不住內心的吐槽欲,問他見沒見過這種陣仗。
重點班和普通班是兩個畫風,路榮行班上的女生們,下課都在埋頭苦讀,沒有人打耳洞,沒有人拉頭發。
甚至那種長發及腰黨,這周聽老師說一句頭發長了拉營養,下周再來頭發就不見了,剪得比部分男生都短,唯恐拉走了營養害她上不了高中。
路榮行身在枯燥的重點班,又是一個孤獨的走讀生,對於校園生活的多姿多彩毫無體驗,上來就被關捷報了個大新聞,眉心即刻就皺了起來。
他停下撥彈的動作,抱著琴同情關捷:“我一個黃花大閨仔,上哪兒去見這種陣仗。”
關捷隻聽過大閨女,被他突然竄了個字眼,莫名就覺得喜感,笑得不行:“你要點臉吧,你跟黃花不搭邊,還有閨仔是個什麼仔?逃子的崽子嗎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