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1 / 2)

險道神 常叁思 14030 字 9個月前

刻板印象就像是給不熟悉的人事物貼標簽, 並借由這個標簽對其迅速留有印象或介入了解。

比如人們常說的東北的人們都愛貂、濃妝豔抹就是騷、喝茶的都是中老年、中華上下五千年等等, 可深究一下就會發現他根本說不出所以然,既沒去過東北,也不知道五千年裡都發生了什麼。

所以很多時候人們所了解的事實,隻是有關於這件事的廣角多麵裡的零星一麵, 既不全麵也不公正,但刻板印象讓人篤定,這件事情就是他腦中的模樣。

關捷也是這樣, 他看到了羅雨晴過分的一麵, 就自然而然地認為她在類似的所有事情上都是一個做派。

不止是他,班上洞悉躥寢事件的人,以及其他對楊老師有好感的人都這麼想。

而同一時間,在初三3班的教室裡,同桌林冬的反應和路榮行聽關捷在家門口提起的時候差不多, 覺得普通班簡直是另一個世界。

他試圖拉著路榮行激情討論,可惜路榮行一早驚訝完了, 這會兒有點無動於衷,而且他正在仰頭點眼藥水, 林冬動不動就拉他的胳膊,弄得他點得滿臉都是,路榮行有點煩他,讓他滾蛋。

林冬空有談資卻沒有一起嘮嗑的朋友, 一邊大呼沒勁, 一邊趴上桌子加進前排兩女生的嘀咕裡麵去了。

路榮行清淨下來, 這才點上了眼藥水。

誰也沒有注意到,斜前方的池筱曼突然回頭看過他一眼,這一眼裡有晶瑩剔透的淚光,伴著一張和群情激昂截然不同的委屈和憤怒。

反觀正在進行談話的校長辦公室,領導和老王這邊受到的衝擊更大。

剛剛老師們暗自準備了一套學生還是要以學習為主、對老師的愛慕其實隻是一種崇拜心理的說辭,可不等說完,羅雨晴就歇斯底裡地反駁,說他們錯了,不是這樣的。

她說她沒有勾引楊老師,她沒有那麼賤,他們是兩情相悅,楊老師也喜歡她的,她們在一起兩個月了。

還說楊勁雲根本不愛他老婆,當年和對方結婚就是為了走出農村。

姑且不論楊勁雲夫妻的感情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好,老師們光是看她那個瘋狂的狀態,就很難相信她說的是實話。

不過為了不刺激到她,不擅長談心的老王瞬間退位,換上了一位年長的女老師來跟她聊。

女老師假裝相信了她,問她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羅雨晴一陣又一陣地語塞,她熱戀的時候幾時想過日後會山崩地裂,而提前倍有心機的留好後手呢?

她沒有證據,隻有一些當時甜蜜而如今傷心的回憶,可那些事情據她說全都發生在僻靜無人的時刻,沒有人能為她作證。

當天羅雨晴沒有回教室,由於她的情緒一直平複不下來,更加沒有辦法和楊勁雲麵對麵地交流,老王隻好用摩托車將她載回家去了,還帶著那位女老師去給她家裡人做思想工作,怕家長惱羞成怒了打孩子。

接著,副校長去找楊勁雲談話,他愕然了半晌,隻是搖頭苦笑著說了一句,這也太荒謬了。

他說剛剛的事情發生之前,他甚至都不記得她是哪個班的,叫什麼名字。

校方隨即又找了機房的另一個管理老師,以及5班和羅雨晴交好的幾個女生了解情況,大家表示都不知道,羅雨晴和楊老師有什麼瓜葛。

反倒是羅雨晴豐富的戀愛史,以及夜宿男生寢室的出格行徑,在馮曉鬆以及108宿舍的幾個學生的添油加醋下,成了這件醜聞上一邊倒的定基砝碼,那就是女學生的問題的太大了,她的感情萌生過早,並且過於充沛。

為了避免部分學生,因為關注戀愛八卦而產生獵奇心理,學校在處理早戀的事上都比較低調,就是找當事人談談話,該引導引導、該教育教育,很少專門動員學生開會或發表演講,訴說早戀的種種危害。

但即使學校不發公告,5班有個放.蕩不檢點的女生的小道消息還是在學校傳的有鼻子有眼,其中讓大夥覺得最刺激的不是學生勾引老師,而是女生長期夜宿男寢。

有些人甚至給羅雨晴取了個外號,叫大巴車,意思就是誰都能上。

每次談起這個詞,他們就會心照不宣地大笑一陣,仿佛那是一個隻有同道中人才懂的隱秘笑話。

周五放假,路上全是嘻嘻哈哈的學生,靳滕推著車走在當中,猛不丁聽見那個詞,不由在原地怔了半天,他看著那幾個學生眉飛色舞地走遠,心口突然針紮似的縮了一下。

校園從來不是象牙塔,它是一個小型社會的簡化縮影,每個追求不同的學生都在其中尋找自己的地位。

尖子生守著題海和課本,玩樂黨在每一個角落飛奔,醉心權勢的群體慢慢製造出校園霸淩,他們看到的校園各不一樣,升學率高、校區開闊、書呆子和膽小鬼很多等等。

然而一中的多元化,加上老師和後勤群體,它的位麵還應該更多。

沒有人可以全覽它的所有,因為不可能有人知道,發生在校園裡所有時間的任何一件事,所以人都有偏見,包括靳滕自己。

楊勁雲為人禮貌得體,靳滕和他雖然沒什麼太多的私交,但作為同事,對他的印象還算不錯。

這個印象決定了靳滕在勾引事件上的態度,他本能地傾向於相信楊勁雲,之後校方展開的層層調查無疑也證明了這一點。

但即使羅雨晴勾引了老師、交過好幾個男朋友、去過男生寢室夜宿,可種種行為跟這些叫她大巴車的學生們有什麼關係?他們為什麼要這樣津津樂道,並且不遺餘力地嘲笑她?

靳滕不知道,他根本不了解這幾個正在開玩笑的孩子,他隻能以偏概全地想:或許是性教育的缺口太大了,導致集體觀念扭曲,認定貞潔就是女孩的品格勳章;又或許他們還小,長大了知道食者性也,也就不會將這當成天大的事了。

出了學校大門,靳滕沒走多遠,就碰到了關捷。

關捷正在路邊攤上買小玩意兒,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攤上除了小型的拚裝機器人,也慢慢出現了少男少女雜誌,女生買花火、男生買今古傳奇。

自從借看了張博的一本今古之後,關捷就迷上了這個係列。

路邊攤賣的是倒印的版本,2塊錢就能買一本,關捷不知道,節衣縮食買的十分起勁,無論是錯彆字還是明顯發黑的頁麵,他通通都看不見,他先是沉迷於那些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的大俠風範,很快又掉進了東方奇幻的裹腳布大坑。

他周末的活動從出門亂逛改成了在家裡看,這些經過書皮的偽裝之後,成功地騙過了李愛黎。

她以為兒子終於收了心,知道學習的重要性了,卻不料關捷在另一條不務正業的康莊大道上越跑越遠。

靳滕和他有一段順路,在路邊叫住他,載著他到了羅記批發部。

關捷喜歡背著坐,這樣他的視線沒有遮擋,而且後背也有地方靠,反正好處不一而足,唯一的缺點就是騎車的人必須先撐著車,等他爬上去坐好了才能踩腳蹬。

路榮行一直都是這麼帶他的,但關捷不好意思對好心的“金”老師提要求,中規中矩地側坐著,拿左手撐著車座維.穩,一邊跟靳滕聊天。

靳滕看見他買的雜誌了,笑道:“喜歡看武俠啊?”

老師們都不支持大家看,說是玩物喪誌,關捷怕他敲打自己,心口不一地說:“嗯……一般般,有時間就看看。”

然後他每天都有很多時間。

靳滕自己也當過學生,知道真正的“一般般”根本不會花錢去買書,隻會等同學們買了之後借來看看,不過他沒有戳穿關捷,隻是笑道:“這樣啊,其實我當學生的時候,也很喜歡看這一類雜誌,不過那些都翻爛丟了,不然還能拿給你看看。”

關捷總感覺自己跟他有好多共同語言,心裡防線瓦解地搭起了話:“真的嗎?那你都看的什麼書啊?”

“我們那會兒沒什麼選擇的,”靳滕想了想,和氣地說,“金庸、古龍、梁羽生吧。”

這些他們現在寢室也有人看,看得廢寢忘食,白天根本沒法聽課。

雖然關捷沒有出賣室友,但靳滕作為過來人,他也有上課看旁類書的少年時代,當時他也管不住自己,但回過頭來看關捷,他已經成了上一輩人的心態,還是希望關捷不要錯過力爭上遊的時光。

因為現實的殘酷擺在眼前,人生苦短,而普通人上升的途徑幾乎隻此一條。

於是靳滕隻好拐彎抹角地說:“你知道大俠為什麼那麼厲害嗎?”

關捷不在乎為什麼,因為不厲害的大俠他根本就不會喜歡。

“因為他繼承了他師父全部的武功,”靳滕笑道,“上學跟學武是一樣的,你的老師教給你的東西,你都學會了沒有?”

關捷多半都沒有,隻好慫在後麵安靜如雞。

好在靈魂拷問的路途不長,很快就到了關捷的下車地點,他跳下後座,先跟靳滕揮手告彆,接著就進了羅記。

靳滕一直想問他,對同班羅雨晴有什麼看法,但最後還是沒有開口,因為他覺得關捷不是會叫同學“大巴車”的那種學生。

關捷回到家,吃著零食看著,一直美到路榮行回來吃飯,才停下來跑過去賣安利,誇大其詞地說:“‘大道孤心’你看過沒?超級無敵霹靂帶閃電的好看。”

路榮行沒聽過這本書,翻了下譜子不是很感興趣地說:“所以呢?你要把這本書借給我看嗎?”

關捷自己都還在追連載,被他過分的要求哽了一下,退讓道:“沒有本,隻有章,它一個星期才出一章,我今天剛買的第9章,你想看的話,我看完了給你。”

路榮行多的是書能看,犯不著在一個殘篇上吊死,按起弦來拒絕了:“那算了,我等這本書出完了再說吧。”

不過話是這麼說,過了會兒他練完琴,發現飯還沒有煮熟,就到隔壁看得目不轉睛的關捷那兒去湊了兩眼,沒想到作者的筆力真的挺好,他很快被場景勾了進去,一目數行地掃到了末句,提醒關捷翻頁。

關捷一麵是還沒看完,一麵是覺得他前後兩張臉,連忙將那兩頁捂緊了,洋洋得意:“翻屁,我不翻,我急死你。”

這還真急不死路榮行,他伸手戳了下關捷的右邊胳肢窩,那位一癢右手就飛了,路榮行連忙將雜誌翻了一麵,老神在在地說:“你不翻就不翻,我自己翻。”

關捷立刻威脅說,要日他的大爺。

路榮行獲得了實質性的勝利,克製力更加不知道比他強到哪兒去,逗完就給他翻回去了,自己回家吃飯去了。

吃完他騎車回了學校,在大院門口拐彎的時候,還看見關捷在門口“苦讀”,邊看邊在撓蚊子包。

等到晚上下自習回來,路榮行發現他房間的地上躺著三本並不連期的今古,都是關捷晚上8點多的時候從窗口丟進來的。

路榮行洗完澡後在看和不看之間選擇了前者,覺得自己苦了挺久,稍微放鬆一下也可以理解,於是一口氣看到了淩晨一點,關鍵是那些劇情還連不起來,隻能怪有些作者真是鬼才。

第二天鬨鐘響起後直接被路榮行按了,因為他真的太困了。

關捷在後院刷完牙,將逃子舀出來準備到前麵放風,一出來看見路榮行在隔壁吃麵,瞬間還有點分不清現在是初一還是初二。

愣了兩秒他回過神,眯著眼睛問道:“你怎麼這個時間了還在家裡?”

路榮行從椅子上的小碟子裡夾了塊洋薑,在碟子邊上擦了下醬水,老實地說:“因為我逃課了。”

關捷:……大哥你逃課為什麼不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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