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1 / 2)

險道神 常叁思 10514 字 7個月前

人都跑路了, 路榮行還是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挨堵。

關捷將傘靠在腿上,用手在頭頂上比劃了一個金字塔的形狀, 不知道為什麼就想笑:“那個留這種發型的人說, 你撬了彆人的牆角, 他們是來教你做人的。”

路榮行將眼仁斜下方轉了轉, 嫌棄已然溢於言表,但他的頭腦還很清晰, 總覺得哪裡怪怪的:“所以折騰了半天, 我到底是撬了誰的牆角?”

關捷直覺神準:“應該是那個跟你在外麵抬杠的卷毛吧。”

從怒氣值來看, 路榮行也覺得是卷毛,但這就是問題的源頭, 他說:“可他跟那個劉白都是男的,怎麼撬?”

關捷思索片刻,將直男思路換了個角度:“那他有可能是來替他妹妹出氣的。”

路榮行乍一聽好像有道理,隨即又產生了質疑:“好吧,假設是這樣, 他妹妹的男朋友也是來聽我彈琴的,那有我什麼事,我不也是個男的嗎?”

關捷結實地愣了一下,原本想說他們可能來之前不知道你的男的還是女的,又想起後來見過麵了,登時就混亂了, 隻能搖頭:“搞不懂。”

路榮行也很糊塗, 不過眼見時間逼近1點半, 兩人不得不中斷這個一點都不學術的話題,一起穿過了馬路。

關捷停在城南的大門口,身體該走了,但心裡還有顧慮放不下。

琴是背走了,可路榮行總歸離不開琴室,關捷說:“他們要是再去堵你,你怎麼辦?”

路榮行還在想:“再說吧,我待會兒去跟老師和我媽商量一下,1點22了,你該走了。”

關捷拿傘尖在花壇的泥巴裡戳了兩下,還是有點不放心,他總覺得路榮行是個體弱多病的菜雞:“那你一般什麼時候去老師那兒拿手機?我可以在學校給你打電話。”

路榮行其實很少用手機,一般沒事的話,他就周六中午去拿,周日傍晚再交給老張,他覺得跑來跑去的找老師,老師和自己都很麻煩。

但是關捷問了,路榮行索性臨時掐了個時間:“周三、周六的中午吧,要是關機了,就是老師有事,我沒拿到手機,出不了什麼事的。行了你去吧,彆讓彆人等。”

關捷抓住傘的中段,“嗯”了一聲轉身跑了。

路榮行看見他的頭發在甩頭的作用下微飄起,發梢濕結成縷,突然就想起午飯前天陰暴雨時他站在雨裡的樣子。

脫離當時的震驚之後,路榮行驀然回過味來,猜想關捷來找自己,除了因為餐館裡氣味不好和沒有朋友之外,是不是還有一點想要尋求安慰和陪伴的意思。

這念頭一生,路榮行下意識就叫了一聲:“關捷。”

關捷已經到了兩米開外,聽見叫聲慢下腳步,但是沒停,回過頭來挑起了半邊眉毛:“嗯?”

路榮行本來想說節哀順變,一想這個他應該聽爛了,就隻說:“回家趕緊把換衣服了……過兩天我放假了,給你帶土家燒餅吃。”

關捷不看路,腳上踩得一路上的小水坑裡都是波紋,一環扣一環地往坑邊跌宕。

這些靜默無聲的起伏有點像他的心情,原本挺平靜的,現在被投食給攪起了波瀾,有點欣喜的感覺,關捷笑起來說:“好叻,謝謝老板。”

路榮行揮了揮手,示意他看路,關捷見狀將頭扭回去漸行漸遠,路榮行目送了一會兒,進學校去找老張了。

這時午休的結束鈴還沒打,校道上人不多,不過路過的都會瞅他兩眼。

老張正在辦公室裡大肆議論西方玄學,說什麼二戰時期,歐洲戰場上的士兵被火炮瞬間氣化,戰友以為他們飛灰湮滅了,實際上沒有,這些人的行軍包、水壺和武器,會在每天進軍的時候,和幸存的戰友們一樣,被拿起、喝掉、上膛……

其他老師剛開始問真的假的,路榮行就把門敲響了。

老張看他背著琴,招手讓他進來。

路榮行還沒走到,彆的老師就已經議論了起來,問老張這是誰、背的什麼,聽說是琵琶,又說張老師你們班的學生真是多才多藝。

老張被誇得樂嗬嗬,問自己的學生:“你怎麼把家夥背過來了,怎麼,要給咱們班同學表演一個嗎?”

路榮行完全沒有這個意思,開門見山地說:“老師,對麵的琴室出了點問題,我今天想把琴暫時放在您這兒,可以嗎?”

老張誤以為是藝校要征用琴室,或者下雨漏水這種情況,沒當回事地說:“可以是可以,就是你放在這兒,丟肯定不會丟,但是我不在的時候,不敢保證一點問題都不會出。”

他越往後說聲音就越小,有點怕彆的老師聽見了不高興。

路榮行可以理解,感覺怎麼都比放在教室要好,心懷感激地點了下頭。

老張見狀在辦公桌旁邊鋪了一層廢試卷,示意他將琴放在這兒。

路榮行蹲在地上將琴盒放平,抬起山口將琴軸和弦全拆了,讓琵琶隻剩下一塊光禿禿的背板。這樣即使有人好奇地來看,隻要不掄起背板來往地上摔,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

安置好琴之後,路榮行謝過老張,把手機拿走了,他準備晚飯的時候看看情況,再決定要不要給父母打電話。

關捷跑回小餐館,師傅們已經吃好喝好了,關捷爬上皮卡的車廂,在諸多小板凳裡找了一個坐下了。

皮卡很快啟動,轉彎路過城南,開向了北郊的殯儀館。

這邊還沒有火化完,關捷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在一個擺滿成排的藍色塑料椅的休息室坐了一個多小時,然後見到了一盆用棉布包著的四方骨灰盒。

中途他姨父要開車,讓關捷抱著骨灰盒和紙糊的靈位,這兩樣東西在進墓地之前不能落地。

骨灰剛從火化爐裡出來,關捷隔著木板和棉布都能感覺到一陣燙人的熱度。

這種比發高燒時還要滾燙的陌生溫度終於烙傷了他的淚腺,離彆的感傷不期而至,讓他假裝看著窗外,飆了一陣無聲又洶湧的眼淚。

那個煩人的、刻薄的、連他媽都抱不起來的老太太,如今變了一種方式存在,關捷單手就能將她拎起來。

這就是人生的儘頭嗎?關捷摩挲了一下黑底的碎花棉布,心想怎麼這麼小,這麼可憐——

下午到處都吵翻了,哭聲一直從舅舅家持續到墓地,等到骨灰盒落墓,他小舅用泥刀和水泥將龕口封死,再劈裡啪啦地放了一堆鞭炮,姥姥就算是另外一個世界裡的人了。

關敏跪完靈,挎著包就去搭車了,關捷搭了個不要錢的順風車,被大巴師傅帶到了一中門口,提著一飯盒李愛黎給他撿的宴席菜,下車回學校了。

組員都知道他家裡沒了老人,小心翼翼地照顧著他的情緒,胡新意幫他抄了作業,包甜幫他謄了份筆記,肖健一直問他吃不吃東西。

關捷覺得他們的關心都浪費了,因為哭完抱骨灰那一場之後,他就不覺得傷心了。

……

晚飯期間,路榮行空手去了趟琴室,觸眼可及的畫麵讓他感覺自己有可能是個神算子。

琴室果然遭了秧,門這邊的玻璃被人敲破了一角,屋裡被人用水槍還是彆的什麼東西噴過,地上、牆上都是條條道道的半乾不濕的水痕。

路榮行不想做無謂的假設,玻璃和水和卷毛有沒有關係,他隻能感慨幸好自己中午把琴背走了。

他站在門外遲疑了幾分鐘,最後還是給汪楊打了個電話。

要是不急著練琴的話,這事他還可以向藝校的主任反映,然後坐等對方的處理方案,但是路榮行等不起。

如果藝校明天中午之前,不能幫他把麻煩解決掉,那麼練習、擺設都是問題。

當然他也可以選擇不練,可是路榮行不想中斷,他有點練出慣性來了。特定的時間、固定的訓練量,要是沒有完成,他做什麼都沒法集中注意力,心裡老惦記著這個事。

等放假了或是有空了,路榮行會找卷毛說清楚,但所有的前提都是他明天中午就要恢複練習。

不過路榮行在交代的時候,因為沒弄清卷毛和劉白的關係,對這件倒黴事無從下口,就隻說了堵門和噴水這些結果,至於為什麼,他說沒搞清楚。

反正聽在汪楊的耳朵裡,就是她兒子被人誤會並且刁難上了,琴室用不了,琵琶也不能老放在老師的辦公室。

這事要是發生在一般的家庭裡,家長要麼因為工作、要麼更重視文化課,可能會安慰孩子說用不了就算了。

可是汪楊是個挺文藝的家長,她對路榮行練琴的期望,跟希望他考上一個好大學不分伯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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