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第144章(2 / 2)

險道神 常叁思 12962 字 9個月前

想起這些關捷就有點煩躁,但讓他豁出去和路榮行就地攤牌,他又還缺個膽子。

關捷憂傷地抄起家夥去擦自己的大作,擦到一半黑板擦上糊滿了白灰,弄得黑板上到處是掃帚狀的粉痕。

他隻好蹲到講台邊緣去敲灰,粉筆的屍體像煙幕一樣滾滾而落,落進原先就沒掃乾淨的角落裡,看著有種這個教室的人特彆邋遢的錯覺。

可實際上路榮行比他愛乾淨多了,過去放假在家,隔兩天關捷就會看見他在掃地。

關捷估計他待會兒來了也會掃,所以自己就先乾了起來,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他像個勤勞的小蜜蜂,在教室裡唰唰揮掃著走一字路線。

掃帚擦地有點動靜,然後不換排的時候,關捷的臉又一直衝著地麵,因此他根本沒發現,教室裡突然多了個人。

路榮行從後門進來的時候,關捷剛剛穿越二組左邊的走道,一頭紮進了一組的懷抱。

在他後麵,路榮行徐徐靠近,很快停在了他正在掃的這一排的座位入口。

關捷忙得渾然不覺,用掃帚尖拔了幾下牆和地麵的陰角縫,將窩在縫裡的灰和垃圾一起掀向了前排。

地麵的低空上灰塵仆仆,關捷又聞了一鼻子的乾粉味,屏了下氣,立刻直起身來,準備繞到前一排去。

可誰知道他才轉到一半,背後突然響起了一聲輕咳。

路榮行其實完全可以不出聲,給他來一個猝不及防的壁咚,但他不想嚇關捷,在他的意識裡,這應該是一個很溫馨的場麵。

然而因為突兀,關捷還是小驚了一把,不過比完全轉過去突然看見眼前有張臉要好得多。

路榮行的聲音他聽得出來,關捷其實根本沒被嚇到,但嘴賤習慣了,還是準備沒事找事地批評他一句,走路輕得像鬼在飄。

隻是等他將路榮行納入視野的第一時間,關捷就將這句無關痛癢的埋怨給忘了,因為這人離他有點……太近了。

一組的一排有兩個座位,關捷瞥見他的時候,他似乎就在兩個課桌的分界線對著的位置上,然後等自己轉成麵向他的方位,他又突然往前來了一步。

這使得兩人之間的距離連一尺都不到了。

關捷生理上的安全距離遭到入侵,一瞬間就感覺到了一股壓迫感。

但這半年以來,這種疑似越界,不過強行解釋成關係鐵也行的舉動路榮行又做過不少,關捷從心驚到適應,現在已經破罐子破摔的有點麻木了。

他沒有往後退,杵在原地看著路榮行說:“你堵這兒乾嘛?我要出去。”

路榮行將雙手往前後的桌麵上一搭,一副攔著不讓的架勢,但因為臉上帶著笑,所以沒什麼霸總氣場。

“先彆出去,”他說,“我問你幾個問題。”

關捷不知道他想搞什麼鬼,茫然地點了下頭:“嗯。”

路榮行臉上瞬間冒出了一點揶揄:“你為什麼要幫我們班掃地?”

關捷已經習慣當縮頭烏龜了,答得又快又自然:“因為你們班的地很臟啊。”

“其他班的地應該都這樣,”路榮行刨根問底地說,“你怎麼不去幫彆人班掃?”

關捷簡直被他問得莫名其妙。

他出了力不討好,反而還要被追著問為什麼,哪他媽有那麼多為什麼?

“你是不是有毛病?”關捷十分無語,“我愛學習愛勞動,幫你們掃地還不好?怎麼著,你們班的地鍍了記憶鈦,不是3班的人就不能掃啊?”

路榮行同樣服了他的鬼扯水平,感覺拐彎抹角好像沒用,當即決定直接一點,笑起來說:“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怎麼這麼不解風情?”

關捷心說我倒是想解,臉上卻困惑地眯了下眼睛:“哪兒有風情?”

這可真是個適合借題發揮的好字眼。

“這裡,”路榮行反手指了下自己,接著稍稍弓了下脊背,將臉往前麵湊了一截,盯著關捷的眼睛說,“行了,不跟你扯淡了,我真的開始問問題了,你也真誠一點,不要騙我。”

“第一個問題,你有女朋友嗎?”

關捷心說我要是有,那還陪你考個球,懶得回答,隻搖了下頭。

路榮行循序漸進,臉又靠近了不怎麼明顯的一截:“有喜歡的女生嗎?”

關捷感覺他的呼吸好像噴到自己臉上了,在集中注意力感受和該躲卻沒躲的糾結裡說:“……沒有。”

路榮行的話鋒陡然一變:“那男生呢?”

關捷心口猛地突了一下,刹那間的感覺模糊而複雜,一邊要想他這話是幾個意思,一邊又明顯地感覺到了空氣、距離和對方言行裡的濃濃曖昧。

傳說中看對眼的人,相互之間會有感應。

這一刻關捷恍惚捕捉到了一星半點的心靈感應,路榮行好像對他也有那麼一點意思。

可長達數十年的默默追逐,又讓關捷在感情方麵很難信心爆棚,認為普通又隨便的自己,能成為路榮行目光的焦點。

這種基於感受和自我認識上的強烈衝突,使得關捷一時根本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事實。

他隻能懵圈地盯著路榮行,腦子裡充斥著一片不要輕舉妄動的空白。

路榮行看他不說話,心裡微微有點失落。

誰都想聽見情侶的表白,作為一個凡夫俗子,路榮行自然也不例外,但他很快就回過了神來,自己這樣有點兩麵派。

他迅速整頓了一下跑偏的思路,拉回到正題上,目光柔和地看著關捷說:“不吭聲是什麼意思,有還是沒有?”

關捷不能確定,這是一個攤牌的機會,亦或是一個即將被搞砸的場子。

但眼下在這種氛圍的刺激下,他心裡稀裡糊塗地產生了一些顫顫巍巍的勇氣,覺得像個膽小鬼一樣單戀了這麼久,他的心意也應該拉出來遛遛了。

怕什麼?難道他還能和路榮行隻當一輩子的純潔好鄰居嗎?要是做得到,眼下他就不會被問成這個鵪鶉樣了。

索性這一刻是遲早要來,現在是路榮行主動追問,還省得自己費儘心思去琢磨天時地利人和的明說場合。

關捷二一添作五,假裝自己賺翻了,硬著頭皮做了決定:說!

但想起來容易要說也難,他心裡的小鼓急速地打了起來,右手用力地攥了下掃把的手柄,頂著路榮行視線的壓力,聲音有點小但卻很堅定地說:“有。”

路榮行的失落感瞬間被一掃而空,這麼輕的一聲,帶給他的愉悅感卻意外的強烈。

關捷承認了,現在到他了。

“這麼巧,”路榮行說著站直了,看進他的眼睛裡,一臉認真地輕聲笑道,“我也有。”

關捷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這一句劇烈地收縮了一下,那種震感像勾子一樣,同時拽出了他的緊張和期望。

他想聽到想聽的話,也怕結果和期望想違背,這種忐忑不安的心情,一如他整個暗戀時期的主旋律。

好在路榮行沒有讓他等太久,很快就揭開了底牌。

沒有時間寫情書和措辭的路榮行,這瞬間臨時來示愛,不知道為什麼,心頭湧起的最強烈的不是喜歡和愛,而是溫柔和感動。

他有點被過去的溫情給降住的勢頭,以至於長篇大論,一點也言簡意賅不起來,嚴重地觸犯了表達的大忌。

然而正是這些隨心所欲流露出來的表情和言語,還原了他內心真正原始和未經加工的所思所想。

路榮行低沉緩慢,又絮絮叨叨地說:“我很喜歡的那個男生,差不多是我活了多久,他就陪了我多久。”

關捷的眼神劇烈地動蕩了一下,腦子裡猛地冒出了一句話:他說的是我。

他想震驚,但又想繼續聽,所以暫時凍住了本該瘋狂爆發的激動和亢奮,隻是靜靜地看著路榮行。

路榮行繼續說:“他小時候長得很可愛,但是精力太旺盛了,天天拉我出去搞破壞,我覺得很累,就有點煩他,他也知道,就不興理我。我倆老在打冷戰,打不了幾天又忍不住和好,就這麼戰戰和和地混完了小學。”

關捷在他的聲音裡回想小學,陡然感覺遙遠又親切。

而他們之間還沒開始談情說愛,就已經有了這麼多的回憶,這種感覺實在是有點奇妙,讓人發自內心地想笑。

路榮行笑著說:“後來我們去上初中,課很多,不怎麼在一起玩了,但他運氣很差,動不動就鬨笑話,我就很喜歡他來找我,原因很缺德,就是想笑他。”

關捷沒想到自己曾經被利用得這麼徹底,皺了下臉,但又完全不想抽他,隻覺得那麼幼稚的他們都像傻子。

路榮行:“再後來,我們到這裡來上學,他開始搞競賽,補課補成勞改犯,我老是見不到他,時間越長就越想他。”

“去年的12月12號,他在省隊被刷了回來,回來哭了,我也是在那一天晚上,突然意識到我喜歡他,不過他很快又回了省隊,所以我一直沒找到時機跟他說,現在我覺得是個挺好的機會,所以……”

路榮行朝他伸出了右手,目光深邃又炙熱:“關捷,我很喜歡你,真心的,仔細打算過以後的那種喜歡。”

“咱倆的家挨在一起,父母也熟成了半個親戚,我很清楚,不管是你我當中的哪一個,動了這種心思,心理上對家裡肯定會有忽視不掉的負擔,但我還是想問你,願不願意和我在一起?”

關捷覺得自己可能是個奇葩,被喜歡的人表白了,第一反應不是狂喜和親上去,居然是有點想哭。

他渾身每個細胞都已經喊了起來,願意願意,有再大的負擔也願意。

可激動過頭的結果,就是關捷張了嘴,卻居然沒能說出話來。

麵對路榮行動了下眉心的表情,他急得不行,心裡抓耳撓腮,靈光一閃猛地指了下黑板上那串還沒擦掉的字母,接著往前麵探了下頭,一口啄在了路榮行的左邊唇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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