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榮行坐回去打開,切進錄像功能,電視裡剛好開始倒計時,他對著電視錄到屏幕上開花,接著慢慢地轉過來,和關捷倚在了一起。
這行動來的突兀,沒來得及跟關捷商量,導致關捷被鏡頭對上後滿頭霧水地說:“乾啥?”
“錄個像,給你三秒鐘,整理一下發型,”路榮行是個大騙子,實際上一秒都沒給,說完就開始了。
“爸,媽,阿姨寬叔,新年好,”他說著頓了片刻,神色有點愧疚,但又笑了一下,在窗外頻起的爆竹聲裡轉頭看了還在發愣的關捷一眼,邊回頭邊說,“還有就是,對不起,我跟關捷在一起了,希望你們以後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能夠同意我們在一起。”
關捷驚愕地瞪了下眼睛,處在懂和不懂的含糊地帶裡,下意識轉頭去看他。
路榮行發言喜歡大轉彎,這回也不例外,猛不丁又來了一句:“不過你們不同意,我們也已經在一起了。這是第一年,在跟你們說開之前,有條件的話我會每年都錄一個,希望你們能看到我們的誠意,不是在胡鬨,也想長長久久的,是不是關捷?”
關捷看他扭頭,突然和自己四目相對,從外震撼到內,腦筋總算是捋正了,不自覺正襟危坐了一點,心裡一半是怪路榮行搞事之前不提醒他的怨言,另一半是突如其來的小緊張,感覺這個黑黑的小鏡頭對著他的感覺,怎麼跟電視上那個登記結婚有點像。
“嗯,”關捷予以肯定之後,心裡也門兒清,知道自己的媽大概是難纏大王,氣勢慫裡帶點羞澀,梗著脖子吹牛皮,“還是我追的他呢。”
說完他的耳根子跟被無害的火舌舔過一樣,熱度倏然蔓延到了臉上。
關捷逞完一時之勇,知道不好意思了,抿嘴笑著往鏡頭外麵倒,同時衝路榮行用氣音嘀咕:“夠了夠了,我臉皮薄,頂不住了,你上。”
路榮行已經笑崩了,上不了場了,隻能手指微移關了相機,看他斜著歪在沙發上,臉上似乎有點紅,一副很好欺負的樣子,登時就在本能、氣氛以及情愫的聯合衝擊,慢慢朝他覆下去,將關捷壓在了沙發上。
臉皮真的薄嗎?他看看。
低頭的時候,路榮行瞥見他剛吃過東西的嘴唇上有點潤澤的水汽,那種黯淡的光感無端讓他心神一蕩,意識深處已經先於行動,回味起了那種百嘗不厭的柔軟觸感。
人體對於負重的知覺反饋大概是門玄學,換成跟路榮行同等重量的一塊石頭壓在身上,關捷可能已經喘不上氣了。
但路榮行就不一樣,關捷不僅沒覺得他重,氣還喘得挺積極,是個同樣情動的小模樣。
他被路榮行壓著,後背順勢而又配合地從沙發的內角裡溜到坐的麵上,心口隱隱地打起了小鼓。
談了小半年的對象,關捷身體上模糊地有了點經驗,一般心像這樣跳的時候,就是光親個嘴消不了火的意思。
但家裡不比學校外麵的出租房,關捷聽見堂屋裡有人開門,半分鐘後外麵就炸起了一串鞭炮響,裡麵還摻著路建新和關捷自己的爸在炸響裡的互道新年好的說話聲,心裡就有點虛。
然而虛歸虛,他的手卻有自己的主見,已經抬起來捧住了路榮行的側臉,頭稍微迎上去,歪頭用微微張開的唇齒接住了戀人這個呼吸有些急促的吻。
窗外的煙花朵朵升空,遠方的火光映照過來,透射進窗簾,在略有唇舌糾裹微響的房裡造出了不斷明滅的光影,像是歲月的走馬燈。
剛在倒計時裡到來的新年,躁動似乎還在蔓延,路榮行享著唇間的盛宴,意識深處卻又覺得不夠,人性的本質貪婪,他的本能在祈求更多。
親吻不夠,撫摸不夠,甚至借關捷的手來撫慰也不夠……那自己到底還想要什麼呢?
路榮行心念一閃,想起了那個反生理、反自然功能的……深入結合。
然後這想法一冒出頭,在情愫的蒸騰下簡直刹不住,路榮行吮著關捷的舌尖,感覺自己這個時代接班人好像越長越歪了。
大年初一才開始,他腦子裡想的不是好好學習、以人為鏡,而是突然很想看GV,並且意向還挺強烈,成年人的思想都這樣嗎?
路榮行緊急采訪了一下近在眼前的另一個法律年齡上的成年人,結果2比空氣,應該就是吧。
電腦就是給路榮行買的,所以就設在他的房間,貼窗放著,桌子底下有滾輪,兩人都還有點想看,心猿意馬地接了個吻,起來調整了沙發和電腦桌位置和朝向,離屏老近,音量也調得很小,做賊一樣,擠在一起漲姿勢。
教學片為了效果,通常都沒什麼真正的幕後技術內容,也沒什麼劇情,上來怎麼愛起來的前提也不交代,就在光線昏暗的房裡開啃,親完擼,擼去洗,洗到一半正式入戲。
他們看的這個演員不算特彆好看,勝在花樣少、難度低,適合菜雞,側麵證明劉白骨子裡還是個溫柔善良的好前輩。
這類片子看來就是調動激素的,而且這個片節奏不錯,徐徐漸進不突兀,所以真正看到後.入的畫麵,關捷和路榮行都沒覺得太彆扭,不過也可能是被文字衝擊過了,有點免疫了。
隻是這時他們還不懂準備工作的繁瑣和漫長,隻好麵麵相覷地覺得,怎麼這麼容易就進去了?簡直神奇。
院裡院外的爆竹聲隨著夜色漸深,已經逐漸停了,大環境安靜下來,更襯得風吹草動都很明顯。
堂屋那邊還有一對不知情的長輩,他們就是有心嘗一口肉滋味,也有擔心會被聽到的顧慮,隻能消滅了電腦上的不老實證據,各懷鬼胎地又廝混了一個多小時。
這回用手互幫互助,路榮行有一瞬間邪火上頭,突然貼下來將關捷壓在了床上。
關捷被關鍵位置擠貼的感覺和路榮行的眼神衝得口.乾舌.躁,兩人一瞬間都沒說話,放空地對視了兩秒,然後路榮行突然低下頭來吻他,手在被子的掩藏下潛行,相互脫了礙事的衣服,疊摟在一起享受蹭擠間皮膚上浮起來的火熱體溫。
路榮行覺得自己有點被那個片子蠱惑了,掌心克製不住地順著關捷暖熱清瘦的胸膛往下,想往後繞。
不過這次革命沒能成功,因為他才揉完關捷身上唯一有點肉的地方,作勢去往中間試探,關捷就像是預見到了什麼,僵成一條鹹魚,原本在他後背上打太極的手飛快地溜下去,扣住了自己的手腕。
床上打架不消言語,路榮行瞬間會意,這是不得放肆的意思,忍了忍沒強求,當然他也還不會,便隻將頭埋進關捷的頸側又親又蹭,最後借矮子的腿應了下急。
關捷感覺自己的魂都險些劈成兩半,一半忙著搞警戒,一半又在洶湧而來的感覺和路榮行偶爾的喘息裡越沉越深,三迷五道地反省,自己怎麼變得這麼色了,就是類似的覺悟總是持續不了幾秒鐘而已。
完成了戀人間的小成就之後,兩人將紙團裝進塑料袋裡紮好再放進垃圾桶,起來穿好衣服,兩步路遠,路榮行也出門將他送了回去。
正月裡開始走親戚,關捷和路榮行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見,關係遠的親戚家就派家長去,他們約自己的朋友玩。
初一他們在靳滕家蹲點,靳滕和魏鬆青在下象棋,他倆在旁邊唯恐天下不亂地買定離手。
下午張一葉無聊,也騎車來了,帶來一個麒麟瓜,還沒放穩就被開了,擱這時節解膩效果很好,西瓜大王關捷吃了兩口,就沒出息地幸福起來了。
晚上魏鬆青指揮靳滕弄了個鍋貼小黃魚,魚是他們一起出去釣,結果釣到,問附近的村民買的,回來後他們臨時在院裡碼了個柴火灶,人多好辦事,煙熏火燎地煮起了魚湯。
張一葉飯前還虛偽,靳滕留他吃飯,他說不用不用,結果最後往灶上一坐,他吃的比誰都多。
關捷在灶下麵對他偷偷地豎中指,因為最後一個玉米餅沒搶贏。
初二關捷和路榮行去了趟市裡,一是給老明哥拜年,二是劉白喊他們小聚,沒帶劉諳,就他一個人赴約。
席間劉白喝了點酒,心情像是不怎麼好,路榮行倒了杯果粒橙給他,問他:“你怎麼了?有事說一下吧,我跟關捷也不是旁人。”
劉白喉頭梗塞,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按他的性格來說,分手既是路人,縱使相逢都當沒看見那種,孫雨辰後來的表現也非常優秀,整個人間蒸發了。
這是劉白想要的結果,之後他過得其實也挺好,他隻是沒想到孫雨辰消失的原因,竟然是家都沒了。
劉白也是個沒有家的人,雖然導致的原因不同,但他們的際遇有點殊途同歸,孫雨辰那麼嬌氣懶惰的一個人,劉白有時候想起來,居然會生出一種“怕他崩潰”的驚悸感。
並且他也覺得虧欠,自己沒能還掉孫雨辰的人情,在對方最需要的時候幫他一把。
毛子說,孫雨辰家原來的房子,已經換成彆人在住了。舉人也說電話打不通,q.q因為皮膚騷氣、飛車級彆高,也給賣了。
節前他們跑來問劉白,孫雨辰有沒有找過他,劉白好半天沒緩過神,黃花菜都涼了,他才知道孫雨辰家裡出事了。
那個過去特彆委屈地質問他,憑什麼要努力的前任,終究是沒能過上順利的米蟲生涯……劉白弓著脊背靠在椅背上,覺得心裡有點疼。
他是希望孫雨辰能夠過好日子的,但是生活為什麼總要用這麼殘酷的方式來逼人成長?
如果讓後來成熟的孫雨辰來回答,他不會說是為了能夠和你重新開始,這個目的對他的經曆來說有些狹隘了。
孫雨辰隻會說,因為世上沒有永遠牢固的依靠,父母會老去、朋友會分離,每個人活著的重量,隻有能靠自己扛起的時候,才不會覺得它有那麼殘酷,進而變得習以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