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彆了,啥酒都沒二鍋頭來得美,抿一口,整個人從頭到腳都暖和了。”老宋頭美滋滋的抿了極小的一口,他那個酒盅本來就小得很,一口下去就跟彆喝一樣,倒是麵上的表情真是醉人。
喜寶還想說點兒啥,一個眼錯不見,就發現她奶已經放了不少菜,還把那些一燙就熟的菜往她碗裡挾,一轉眼就堆滿了一小碗。
“夠了夠了,奶你也吃。”被這麼一打岔,喜寶也就不再關注她爺了,不過酒那個事兒卻沒忘記,心下想著就算她爺不喝,等她爸休息了,也肯定是往這邊來的,早拿早了事。
熱氣騰騰的火鍋,驅散了冬日的寒冷,每個人都吃得渾身暖洋洋的,匆匆洗漱以後,趕緊鑽進燒了暖炕的被窩。
四合院這邊,主要還是靠燒炕和火牆取暖。論暖和程度那是夠了的,就是這種最傳統的燒法,需要時不時的掏煙囪。老宋家這邊,原先都住在南方,哪裡有這種經驗,幸好兩邊都不缺錢,隔上一段時間請個小工掏掏也就成了。
對了,趙紅英還告訴喜寶,她去過大偉買的那個樓房了,暖和是很暖和,聽說是最新弄出來的那啥集體供暖,那已經不能算是簡單的暖和,而是熱了。像進他們這邊屋裡,哪怕燒著炕呢,也得穿長衣長褲,可樓房那邊的供暖,熱得人隻想在屋裡光膀子吃雪糕。
於是乎,他們一行人咋去的,還是咋回來,沒一個願意住下的。除了太熱乎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
是太小了。
其實也不能說小,大偉買的是一百平方的房子,這年頭沒有公攤麵積這個概念,所以這就是實在麵積。問題是,住慣了寬敞的四合院,再讓人去住鴿子籠一樣的房子,真的是太不習慣了。尤其那房子格局不是很好,廁所巴掌點兒大,轉個身都嫌累,廚房也小得很,兩個人就嫌擠了。再有就是,那個房子臥室多,客廳跟飯廳連在一起不說,還兼了過道的責任,偏偏老宋家的人很喜歡紮堆湊在堂屋裡,那還咋玩?
得了,咋來的就咋回去,還是帶庭院的房子好啊!
不單沒人願意留下來,而且宋衛黨還給大偉安排了一個艱巨的任務,讓他想法子再去買個四合院,要求就在強子隔壁。宋衛國勸說,反正住的開,沒這個必要,反而是張秀禾在那兒盤算,臭蛋這些年在她這兒存下來的錢夠不夠買房子,她也不喜歡樓房,要是錢夠的話,最好是也給臭蛋攢一座院子。
回頭,宋衛國就私底下說了張秀禾。
“我這頭正在勸二弟彆買房湊合著住,咋你還給我拆台呢?這要是臭蛋都另外買房住了,我二弟咋辦?你這不
是把人往外頭趕嗎?”
張秀禾委屈啊,她壓根就沒想到這一茬:“這是媽說的!”
“啥?”
“媽說了,現在有錢人越來越多,保不準房價就蹭蹭的漲上去。你想啊,咱們小老百姓不就是圖個衣食無憂,再買房置地嗎?媽跟我說,叫我有錢給幾個孩子都攢份家當,彆給錢,錢這玩意兒花了就沒了,房子買了,不出點兒大事誰會去賣?自家不住也沒啥,租出去。”
“這是媽說的?”看到張秀禾重重的點了點頭,宋衛國立馬就倒戈了,“那就聽媽的!”
“還有啊,你現在不讓二弟他們買房子,萬一以後好房子都買不到了,他就算嘴上不怨你,心裡呢?要我說,做買賣賺夠了錢就收手吧,多買些房子和地,咱們以後吃租子。”張秀禾算盤打得啪啪響,她給臭蛋存的錢,差不多夠買個小院子了,最好是緊挨著的,往後她也能多顧著點兒。
頓了頓,她又想起了被她忽略了很久的兒子:“毛頭咋辦呢?他長得又不好看,天天嚷嚷著演戲,到現在我也
沒見過他上電視,光會花錢不會賺錢,彆等下幾個孩子裡頭,最叫我操心的變成他了。”
多糟心的孩子啊!
張秀禾回頭就央了趙紅英,讓想法子幫著給毛頭遞話,她給好好給毛頭說道說道。
不過,就算趙紅英把這一重任交給了喜寶,可京大校園大得很,毛頭又不是回回來找喜寶的,多半時候他是上完課就跑,少數來不及回校吃飯了,才會拿著喜寶給他的飯菜票在京大食堂裡吃,不過次數真的不多,因為他怕被人打死。
等喜寶再度見到毛頭時,已經是考試周前的一周,也就是法語情景對話考試時了。
因為喜寶屬於插班生,她的學號是最後一個,也因此有幸觀摩了全班同學被毛頭淩虐的慘劇。
那是真正的實力碾壓,毛頭雖說學習法語的時間不算長,可他本就能言善辯,語言這種事兒就是一通百通的,畢竟你不能指望一個木訥的人換了一種語言就立馬說得賊溜,更木訥倒是極有可能。
喜寶親眼見證了一群學霸被活活逼瘋、逼死的慘劇,
毛頭一反前次課的簡單級難度,問出來的問題一個比一個刁鑽,難度直接跨越到地獄級。
怎麼形容呢?那些問題,哪怕是換成母語,喜寶覺得她也是一臉懵逼。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哪怕不是一個年級一個係的,有了這麼長時間的緩衝,毛頭是她哥的這個事兒,還是曝光了。倒沒人大喇喇的說出來,可暗地裡對她嫉妒或者單純隻是心有不平的人,卻早不早的等著看好戲,觀摩放水…哦不,泄洪現場。
兄妹啊!管他到底是親兄妹還是堂兄妹,反正少有的幾次碰麵,瞧著他倆感情相當不錯,既然這樣,毛頭一定會放水,到時候他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舉報作弊了。
還是協同考官作弊,最嚴重的一種。
正因為這個原因,哪怕老教授早先就說過了,考完的可以離開,留下來的人也不在少數。
對了,未考的都在隔壁空教室等待,而考完的,在不影響考生的前提下,允許留在教室觀摩。說白了,老教授並不是為了考而考,更不是什麼故意為難,他隻是想讓他的學生們能在大學裡多學些有用的知識,觀摩也不失為一
種極好的教學手段。
終於輪到喜寶了。
跟其他同學不一樣,喜寶早就在隔壁空教室做好了心理準備。她哥是啥人,身為相處了二十年的妹子,她還能不清楚?放水就彆做夢了,隻要毛頭彆抽冷子給她使絆子,她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於是,當做了一番簡單的自我介紹後,喜寶還來不及看教授的反應,就被毛頭懟了一臉。
一長串問題過後,喜寶一臉懵逼的看著她哥。
不是聽不懂,而是聽懂了也沒用。她哥問的是,假如她是外交部發言人,在麵對中法發生外交衝突時,該如何正確應對。
喜寶:…
第一個問題,喜寶隻能含糊應對,說套路,用中國一貫的謙虛做派,表示願意和平解決任何矛盾衝突,而實際上,完全沒一句是說在點子上的。
然而,毛頭完全沒給喜寶任何緩衝的機會,又一個問題砸了下來。這回卻不是啥假設了,而是直接模擬出了外交場景,把喜寶當成了真正的外交部發言人,毛頭卻是法
國記者,還是那種咄咄逼人的找茬派。
喜寶好絕望,她突然覺得,自己可能要掛科了。
不過,甭管咋樣,她還是硬著頭皮回答了起來,儘管東一句西一句的,基本上都回答錯誤,連帶之後被毛頭的連番尖銳問題轟炸到頭皮發麻,她還是堅強的挺住了。
怎麼說呢?毛頭的氣勢是很足,殺氣騰騰的,可他畢竟是喜寶的哥,在完全不知道的喜寶看來,他倆還是雙胞胎。所以,想讓喜寶怕他那是不可能的,哪怕回答錯誤,那不照樣還是在答嗎?
圍觀的同學們驚呆了,他們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
這哪裡是哥啊,這是殺父仇人吧?好歹他們在進行情景對話時,開頭幾個問題還是回答得不錯的,整體看來,也算是漸進式的。怎麼輪到喜寶了,毛頭直接炸鍋,問的問題…
反正換成他們也是一個都答不上來。
不知不覺間,好多人默默的從教室後門離開了,看到這一步已經沒法再看下去了,除了最初的兩句話自我介紹外,喜寶回答的全程錯誤,不是語法問題,也不是口語不
好,而是牛頭不對馬嘴,最好的幾個也僅僅是含糊其辭。
比如說,毛頭問的是你會如何應對,她回了個我會謙虛應對,這算啥?人家問的是應對的具體措施,你回了個應對態度,莫名其妙!
及至喜寶的情景對話結束,教室裡除了她和毛頭外,也就隻剩下負責打分的老教授了。
“二十分,滿分。”老教授眯著眼睛看過來,見喜寶無比震驚的回看他,笑著問,“嚇到了?我說宋社會,好歹也是你本家,這位同學也姓宋呢,你就這麼坑人?問的都是啥問題啊?”
喜寶委委屈屈的看了她哥一眼,控訴道:“我跟他不是本家,是一家。他是我哥,親哥,我倆是雙胞胎!”
老教授:…你說啥?我耳背聽不清楚!!
毛頭知道喜寶是被他誤導的,不過哪怕後來他從春麗那頭得知了真相,也沒想過要糾正,因此聽了這話隻笑眯眯的點了點頭:“對呀,她是我妹妹。”
“教授,為什麼我回答全錯了,卻能得到滿分?”喜寶又不是真的生氣,很快就跳過了這個問題,轉而問起了她關心的事兒。
“因為咱們考的是口語能力。”老教授一想起剛才這小姑娘一臉懵逼,卻仍然堅強的用法語應對時,頓時覺得很好笑。可再一想到,這倆居然是雙胞胎,他就突然笑不出來了,“行了,你倆先回去吧,這天也不早了。”
毛頭飛快的跑去課桌那頭拿了喜寶的東西,然後拽上妹子就走,在跑出教室的同時,還不忘回頭衝著老教授叫了一聲:“說好了,這是最後一堂課,我要準備試鏡了,下學期見!”
試鏡啊!
老教授一臉的感概,他突然覺得,雙胞胎也沒啥,誰叫這個混蛋小子居然是京影的學生。多好的苗子,學啥專業不好,咋就偏偏跑去演戲了?還為了個啥角色,特地來京大蹭課聽。照這麼看,要是下回演個啥科學家,還不得直接蹦躂到中科院去了?
還真彆說,這挺有可能的,不都說藝術來源於生活嗎?
不提老教授是如何的懷疑人生,喜寶總算沒忘了她奶托她的事兒,把寫了兩個電話號碼的紙給了毛頭,當然是她謄抄版的,她奶親筆寫的那張,早就叫她收起來了,還
是夾在厚本子裡,小心翼翼收藏的。
“記得給媽打電話,她可想你了。”分彆前,喜寶又叮囑了一句。
毛頭雖然覺得他媽大概不會有啥好事兒找他,可還是老老實實的找了個電話亭。撥電話的時候,他壓根就沒看紙,就已經嗖嗖的把號碼撥了過去。
“媽,我是毛頭。”
正好接電話的人是張秀禾,不過多半情況下,會一直待在家裡不出門的,也就她了,其他人都待不住。
“毛頭啊!媽可找你好久了!”
電話那頭的張秀禾分外激動,連說話的聲調都變了,聽得毛頭鼻子一算,深覺自己太不孝了,他媽還是很惦記他的,聽聽這聲兒,都顫抖了。
“媽問你啊,那個春晚啊,到底是咋個回事兒?以前不是聽你說,一般人都上不去嗎?為啥老往咱們家跑,又是打電話,又是直接上門的?非要我去勸臭蛋,叫臭蛋上春晚。”
“臭蛋不想去啊,他想陪著我一起過大年,他們非要叫臭蛋上春晚,上頭領導就叫我給臭蛋做做思想工作。我
跟他們說了,臭蛋他啥都不會,以前我看電視上的春晚,人家不是又唱又跳又說的嗎?臭蛋他不會啊!你說說,他除了跑得快之外,還會啥?啥都不會,那咋就能上電視呢?還是上春晚。”
“對了,春晚是直播不?毛頭你跟媽說說,春晚到底是不是直播的,要是直播咋能叫臭蛋上呢?萬一出個啥狀況,那不是全國人民都要笑話他?”
“你在聽不?毛頭?毛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