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衛軍看著眼前滿麵怒容恨不得吃了他的親媽,又瞅了一眼乖寶寶牌的閨女,一點兒也不為難的就做出了決定:“好,都聽媽的。”
你能耐你說了算!
這天過後,宋衛軍就麻溜兒的開跑了,他深深的認為,還是部隊比較適合他。這以前十年八年的回家一趟,他媽對他多親熱呢,瞧瞧現在,雖說也至少得半年才碰個麵,可很明顯,他媽已經不稀罕他了。
唉,還是繼續訓練那群“新兵蛋子”去吧。
且不說“新兵蛋子”在迎來了比以往更鬼.畜的教官後,內心是如何的跌宕起伏,反正拍戲間隙跑回來的毛頭
是崩潰的。
他拍的是那出以宋衛軍為原型的主旋律電影,原本檔期是很趕的,也不單單是他那部電影趕,其他都是。不過,在剛開拍後不久,上頭重新製定了計劃,興許也是因為發現了時間問題,決定把這部電影往後挪一挪,早先打算趕在八一上映,現在則改成了國慶特輯。
電影還沒拍完,隻是接下來要去走外景了,所以回家一趟取些東西,順便也跟家裡打個招呼。
結果,他就聽說家裡即將擺酒的事兒。
毛頭:……???
不敢置信的跑去找了自家妹子,毛頭瞅著依舊安安靜靜待在書房裡看書還不忘做筆記的喜寶,心下稍稍淡定了點兒:“寶啊!奶剛才誆我了,她說農忙以後要給臭蛋擺喜酒,這不瞎扯淡嗎?臭蛋啊!他才多大啊!比我還小了一歲!咋就能辦喜酒呢?”
喜寶放下正在看的書,還不忘拿了片泛著清香的書簽夾在裡頭。擱好後,她一扭頭,先被唬了一跳,然後才納悶的問道:“哥,你又去西遊記劇組了?”
“瞎說啥呢?我不是正在演四叔嗎?我跟你說,劇組
說我可省心了,都不用化妝就是一副灰頭土臉的模樣。”毛頭說這話的時候還頗為有些自得,反正每回開拍之前,他的“戰友們”都得由劇組化妝師往臉上抹一堆的灰粉,唯獨隻有他輕裝上陣,彆提有多自在了。
“我爸才沒有灰頭土臉呢。”喜寶想給她爸正名。
“知道啊!可那不是他來瞧你嗎?出門前還能不把臉給洗乾淨了?再說了,這是藝術效果,藝術源於生活,當然也是高於生活的。”
既然被按上了藝術的頭銜,喜寶就無奈了,她真的不懂藝術,哪怕她的長相氣質比電影學院的女同學都更好,可她對這方麵卻是完完全全的一頭霧水。
眼見妹子被說服了,毛頭趕緊回歸正題,連聲問道:“臭蛋那事兒假的吧?我看一定是假的,要我說,咱們家兄弟姐妹裡頭,呃…除了大姐,肯定是我先結婚的。”
“不知道你是不是先結婚的,可臭蛋肯定比你先訂婚。”喜寶都不用多哄,就把自個兒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的都告訴了毛頭。
毛頭很悲傷。
“哥,你也不用發愁,晚也晚不了多久,遲早的事兒
。”喜寶到底還是心軟,瞅著她哥一臉的委屈,忙寬慰了起來。
可惜,這話半點兒作用都起不了。原因很簡單,毛頭的問題還大著呢!
早先毛頭還不想開誠布公的說,跟信任無關,隻是不想丟人。這會兒,沒了法子,他隻得返身拖了個凳子過來,一屁股坐下後,老老實實的開了口:“其實,我對象她爸媽不大樂意。”
“啥?”喜寶驚住了。
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毛頭這才說了實話。
早先,他就告訴過家裡,他對象是京市本地人,家裡父母雙全,爺奶也都在世,上有哥下有弟,還有其他一些親戚不過來往不算很密切。
一般來說,像這種有兄弟姐妹並且本人排行靠中間的,就容易產生極端。他們鄉下就有句老話,叫做,阿二頭夾扁頭,爹不疼娘不愛。中間嘛,而且還是前頭是個哥哥,後頭是個弟弟的,被長輩忽視了也很有可能,畢竟這年頭重男輕女的家庭還是屬於常態的。
當然,這也不是絕對的。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性就是,
反而是最受寵的那個。
毛頭的對象就屬於後者。
重男輕女和忽略排行靠中間的孩子,這在她家裡是不存在的。理由也很簡單,除了她打小就聰明漂亮外,還順便托了自家沒姑娘的福。她爺奶生了六個兒子,她爸排行老小,而包括她爸在內的這六家一共生了二十三個兒子,最能耐的是她大伯母,一口氣生了九個兒子,其他幾家數量是不等,可都一個特點,沒閨女。
等她出生的時候,家裡連著親哥堂哥算在一起,一共二十二個。由此可知,她有多受寵了,甚至在又幾年後,她弟弟出生了,作為整個大家族同輩之中最小的孩子,依舊沒能爭寵爭過她。
“…現在你知道了吧?”毛頭瞅著喜寶一臉被雷劈了的表情,忍不住拿手捂臉。
喜寶很想說,她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其實,看她自個兒就明白了,哪怕趙紅英沒有明著說,可想也知道肯定在操心她的婚事了。將心比心,人家那是整個大家族獨一個的小閨女啊,再說姑娘家年紀的確還小,到現在也就剛念完大一,就連那個《回家過年》也是
人家第一部作品。
“她家應該還是有些門路的吧?不然也不能一開始就拍電影,還是當女主角?”喜寶罕見得動用了一下自己的腦子,其實很多事情不是她不明白,而是多半情況下,懶得去想而已。
“對,她爺爺是老戲迷,她跟我說,就是因為打小跟著她爺爺到處跑著聽戲,這才迷上了演戲。你也知道,咱們小時候是個啥情況,聽戲可不像現在那麼容易。”說到這裡,毛頭頓了頓,又重新起了個頭,說,“《回家過年》那個電影也不算啥,你彆看她演的是女主角,其實那個是大男人戲,本來戲份就不重,人家看她外形合適,又是戲劇學院的學生,試了鏡就過了。”
“重點是,她是全家的心肝寶貝兒。”喜寶弱弱的提醒道。
哪怕再怎麼容易,願意為自家孩子貼臉麵的長輩仍然是少數。這年頭,當一個合格的父母就是不讓孩子挨餓受凍,要說疼到了骨子裡的,確實是少得可憐。
於是,毛頭更絕望了。
聽聽臭蛋那一帆風順到不可思議的戀愛,再看看他這
悲慘到了極點,甚至未來有可能更悲慘的處境,他隻覺得生無可戀。
這時,喜寶又發現了一個盲點:“今年正月裡那會兒,她來咱們家,她爸媽知道嗎?”
“你猜…”毛頭瞪著死魚眼睛,覺得自己就是一條鹹魚了。
喜寶還能咋樣?隻能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給予了精神層麵的鼓勵:“哥,你加油,我相信你最後一定能抱得美人歸的。不然,回頭電視上要是重播了你的電影,讓他們去看?”
“寶啊,你覺得以他們家寵閨女的方式,能不去看嗎?”毛頭作捧心狀,“他們去看了,一個不落的都去看過了。所以,你看我這不是想好好演四叔嗎?”
都到這份上了,喜寶不說話了,她實在是尋不出啥安慰的話語了。
講道理,正常人都不會接受“黑子”當女婿的,不過要是換成人民英雄的話,興許機會大一點兒?話是這麼說的,可仔細想想,還是覺得夠嗆。
不止喜寶是這麼認為的,回頭她把這事兒告訴了趙紅
英。
趙紅英正忙著在廚房裡剁餃子餡兒呢,聞言也是一臉的無語。
“我說咋小閨女眼神不好,當爹媽的咋跟著一道兒眼神不好呢?祖傳的呀?原來是這麼回事兒,得了,我還說癩毛頭那小兔崽子終於有著落了,敢情八字還沒一撇呢,那帶回來給咱們看乾啥?看著好玩呢?”
喜寶努力幫她哥辯解:“我哥這不是想著,我嫂子那頭反對,咱們家要是讚成的話,多少也有點兒信心呢。”
“可彆急著喊嫂子,我看這事兒玄乎著呢。”趙紅英砸吧砸嘴,一臉的嫌棄,“咱們家讚成?他找啥樣兒的,我會不讚成?就他那長相,有女的肯嫁就成了,誰反對?我就問誰敢反對!!”
好巧不巧的,宋衛國進來問事兒,正好就看到趙紅英掄起剁肉刀,“啪”的一下拍在了案板上,嚇得他好懸沒直接給跪下,稍稍緩了緩,才清醒了點兒,忙問:“媽,媽咋了?誰惹你生氣了?”
說著,宋衛國忍不住掃視了廚房一圈,可除了他那能耐的媽和喜寶外,也沒其他人了。他倒是沒疑心喜寶,而
是忍不住懷疑上了他自己。
“讓寶給你說說癩毛頭那小兔崽子乾的好事兒。”趙紅英氣呼呼的揀起剁肉刀,繼續敦敦敦的開始剁肉。
喜寶客串了一把解說員,越說越替她哥覺得心酸不已。
娶媳婦兒的征途上磨難太多,總有一種西天取經的錯覺,不過,西天取經最終還是落得了個完美結局,總算沒白費心力,就看她哥最後能不能抱得美人歸了。
等宋衛國聽完了前因後果,足足愣了半刻鐘,這才舉起手狠狠的拍了自己大腿一巴掌:“我說毛頭那小子咋那麼能耐呢?瞧著倒不像是我生的了,原來都是在誆我!好個臭小子…毛頭!癩毛頭!!”
宋衛國轉身出了廚房,扯著他的大嗓門吼著毛頭,不一會兒聲兒就遠了。
還在廚房裡的喜寶擔心的目送宋衛國出門,回頭就看到她奶也在瞅她:“奶?”
“寶你說,毛頭這小兔崽子能娶到媳婦兒嗎?”趙紅英遲疑著問道。
“能啊!我哥人那麼好,肯定能的!”
“那就成了。”趙紅英瞬間放下了心來,重新掄起刀繼續剁肉餡兒,全然沒了早先的擔憂,取而代之的是各種快活。
喜寶一臉懵圈,她覺得自己可能跟不上她奶的思維節奏了,咋剛才還那麼犯愁,轉眼見就又不愁了?思忖再三也沒想出個答案來,喜寶索性也不管了,反正聽奶的準沒錯。
廚房這邊一老一少是放了心,宋衛國卻急得不行,打小就犯蠢的強子就不說了,咋瞅著特彆聰明的毛頭也娶不來媳婦兒呢?又氣又急的他把毛頭拽住好一通說教,嚇得原本可以有一天休息時間的毛頭轉身就收拾了東西,馬不停蹄的跑回了劇組。
這一跑,就又是兩個月。
在這期間,臭蛋見過了老丈人一家,當然不止臭蛋,但凡有空的全都參加了這次碰麵,而判定是否有空,則是看趙紅英的力度夠不夠了。
氣氛挺好的,因為兩邊都是莊稼把式出身,誰也沒嫌棄誰,反而聊聊地裡的收成,聊聊今年的糧價,聊聊新政策有多好…兩邊都不打算為難,一切自然都是水到渠成的
。
臭蛋也沒表現出異樣來,畢竟他這是第一次見到老丈人一家子,不認識才是對的。至於家裡的人,張秀禾提前一晚對他進行記憶強化,叫他務必要記住人,要是實在記不住的,那乾脆第二天彆出現了,不然到時候鬨了笑話多尷尬呢?幸好,臭蛋還算給力,除了很納悶的說了句“黑子哥”咋不見了,其他都相當配合。
當然,老宋家這邊也沒打算隱瞞臭蛋的問題,文化程度不高、記性不好之類的問題都一一道明。不過同時也擺出了種種有利條件,譬如,養老就歸強子了,臭蛋多年來的工資津貼都幫他存著等等。在兩邊都好說話的前提下,這次親家會麵相當愉快的結束了。
“那就這樣吧,我去找人幫著挑個好日子,咱們先擺幾桌酒把這婚事給定了,老姐姐你覺得咋樣?”趙紅英拉著臭蛋對象她奶,說話的語氣仿佛真是失散多年的親姐妹。
“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