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後,
電話那邊咣當一聲!伴隨青年吃痛悶哼。
“小洲?你在那邊乾什麼呢?”蘇導忙道:“如果現在不方便也沒關係,我隻是覺得你剛拍完前段劇情,情緒正合適。等你回劇組以後再拍也來得及。”
許淨洲勉強站起來,用濕巾隨意擦掉手心處的擦傷,
他回頭看了眼樓上陽台,說:“蘇導先給依依姐講戲,我馬上過去。”
·
與此同時,
劇組。
蘇導剛掛斷電話,就被場外的譚依依找了過去。
“蘇導,”譚依依蹙眉,指著劇本,“前麵的戲還好,但後麵這幕我不能上。”
蘇導看她指的地方,“為什麼不能?”
“二樓天台啊,連個扶手柵欄都沒有!”譚依依睜大眼,“今天風又大,萬一我被吹下去怎麼辦?而且這隻是個側麵的鏡頭。”
蘇導聽出她的意思,“你想用替身?”
倒也確實不是什麼特寫鏡頭。
而且今天的風確實有點大,不排除會出現意外的可能。
許淨洲到的時候,劇組裡基本已經準備就緒,
他一路跟大家道歉,又被化妝師妹子拽去化妝,邊化妝邊理順改後的劇本,醞釀情緒。
剛進入情緒,蘇導恰巧過來找他。
“小洲,”蘇導說:“前麵的戲就按我跟你說的演,後麵幾個鏡頭讓替身上。”
許淨洲一愣,“替身?”
“是,剛才依依跟我說她要用替身,說今天風太大。”蘇導笑了笑,“替身演員我都已經找來了,你們隻把前麵對話的長鏡頭拍好就行。”
許淨洲立即搖頭,“我不用替身。”
“這一幕本來就沒多少鏡頭,如果換替身,很容易出現情緒上的斷層。雖然觀眾可能看不出來,但我總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嘛。”許淨洲眨眼,“況且隻是風大而已。”
“大不了,”他歪頭看向化妝師,“姐姐,稍後我換一雙最防滑的鞋。”
化妝師被他逗得笑出聲。
蘇導也就隨他去,又讓工作人員把天台上的雜物清理乾淨。
前麵的長鏡頭還算順利。
自打上次在片場跟他鬨過後,譚依依除了必要的演戲上的溝通,其餘時間幾乎不跟他講話。
今天也是,拍完鏡頭後便離開片場,除台詞以外沒有跟他多說一句。
“小洲,怎麼也在一個劇組,還是要和依依處好關係。”蘇導隨口一提,便抬手招呼機器,“準備下一個鏡頭,早拍完早收工。”
許淨洲看了眼時間,已經晚上八點。
這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下,
夜裡風勢更猛,冷風仿佛能吹透骨子裡。
許淨洲按照要求蹲坐在天台邊,跟替身演員相差半米距離。
“好!就這個鏡頭!”蘇導目不轉睛盯著攝像機,“小洲你抬一下右胳膊,替演轉頭,機器準備好了沒有?其他角度也多拍兩張。”
“稍等!機器出了點問題。”工作人員在那邊喊:“小洲和替演再堅持幾分鐘!”
許淨洲維持動作不動。
他腳腕抖得厲害,呼吸逐漸變得急促。
從那半截石梯上跳下來的時候還沒感覺,這時候突然開始刺痛,冷風刮在半露的腳踝處,仿佛是在傷口上撒鹽,一點點瓦解掉他支撐身體的全部力量。
“卡。”蘇導鬆了口氣,擺手示意結束拍攝,“好了小洲,快回來吧。”
她的視線剛從機器畫麵上挪開。
同一瞬間,
身邊幾個管服裝的妹子突然尖叫出聲,徹底攪亂原本和諧的拍攝。
人群哄亂中幾架機器被撞翻,靠前的人急忙跑到天台前邊,黑夜裡湧動一片令人窒息的氛圍。
蘇導愣了一瞬,聽見有人扯著嗓子慌張喊:
“人掉下去了!!快去救人!小洲掉下去了!”
娛樂圈姓許的一大把,誰知道他說的是哪個許某。
卻偏巧在這時候,一個營銷號突然站出來,幾張照片附帶詳細文字,連帶酒吧服務人員的采訪,把薑導隻準備“警告”的人徹底揭發出來:
“來來來,聽我把事講清楚。”
“許某,許淨洲,十八線不出名小演員,不知道通過什麼手段聯係上薑導,試圖搏一搏薑導新劇裡的主角。但大家都知道,薑導新劇主角多少家盯著?隔壁周鯨家盯得眼睛都紅了,不還得老老實實排隊等?”
“這位許淨洲呢?人家薑導好心讓他試戲,他倒好,脫褲子的動作比誰都利索。薑導什麼人?當然忍不下這種惡臭風氣。”
“底下附圖,還有采訪酒吧服務人員的視頻。”
照片光線不好,但能看清上麵是他和李青走進酒吧的場景。
視頻也真切存在,許淨洲點開視頻看一遍,認出裡麵吐槽他的妹子就是那天酒吧的服務人員,演技倒也不錯。
他沒什麼反應,扭頭去找油條吃。
倒是李青被氣得呲牙咧嘴,吹一口氣都能原地爆炸的模樣。
“我真沒想到薑於生居然是這種人。”他麵紅脖子粗,“小洲,這事你不用管,交給我,我找人幫你解決一下。”
許淨洲嚼油條時臉頰鼓起,“不要麻煩哥哥。”
“這不是添麻煩,雖然我很生氣,但小洲,咱們得認清自己幾斤幾兩,”李青語重心長:“為什麼網友選擇毫不猶豫相信薑於生?就是因為他有名氣。操這麼多年的耿直人設,這時候可他媽算派上用場了。”
“而且如果不解決這件事,八成還會影響到校園劇組那邊,”李青皺起眉,“薑於生是要徹底斷掉你的事業。”
許淨洲這才像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把態度放得嚴肅正經,“這樣。”
李青:“所以還是要找魏總幫忙。”
許淨洲:“不。”
李青:“……”
他徹底沒了脾氣,無奈道:“那你準備怎麼辦?”
許淨洲眨了眨眼,盯著李青目不轉睛。
李青正在納悶這人的小腦袋瓜裡到底在琢磨什麼時,突然聽見對方發問:“青哥,你認不認識一個叫呂九的藝人?”
“呂九?”李青琢磨幾分鐘,記起來:“好像是見過一麵,先前參加活動跟他聊過幾句,他跟那個誰,跟周鯨是一個公司一個經紀人。”
“……”
“不對,”李青後知後覺意識到什麼,狐疑看他,“你怎麼知道?”
許淨洲沒回答他的問題,反而一雙眼睛亮晶晶,跟隻生動活潑的小狐狸似的,
“青哥,”他說:“我有個辦法。”
·
李青送他去見呂九時,整個人都是僵的。
他停下車,糾結半晌後還是滿臉複雜的看向身後人。
許淨洲換了身無比規整的西裝。
他這幅長相,穿西裝也束縛不住清雅拔俗的氣質,五官又生得溫柔,怎麼看也不像是個做助理的。
偏偏他今天就是要裝一個助理。
“小洲,”李青忍不住道:“要不還是換個身份吧,你說你是魏總助理,我都不太信。況且這事要是讓魏總知道了,後果會很嚴重。”
“我是個演員,演個助理不算難。”許淨洲理所當然道:“而且青哥,你能想出更合適的身份嗎?能讓呂九認為自己找到靠山,並且無所顧忌講出秘密。”他篤定道:“沒有比魏準更合適的選擇。”
有那麼一瞬間,在許淨洲提到“魏準”這個名字時,李青從他眼裡看到無比陌生的冰冷。他難以置信會在小洲眼裡看到這種情緒。
但又好像是錯覺,眨眼工夫便又是那個乖巧溫順的許淨洲。
“最重要的是,”許淨洲說:“哥哥不會生我的氣。”
李青心道等魏準知道這事,不把你扒層皮都是好的。
許淨洲拿好公文包,走進茶館的瞬間便收斂起身上所有柔軟處。他進門時垂著眸,徑直向約定好的位置走去,動作乾淨利索,落座便按下錄音筆。
似乎懶得多看對方一眼,態度極其囂張散漫。
呂九沒有對他產生任何懷疑,“你好。”
“呂先生,先前在聯係您時,我已經把來意說得很清楚。”許淨洲平靜道:“魏總不希望您提及任何有關他個人情感的問題。”
呂九抿住嘴角,“我明白。”
“在正式開始前,我遵循魏總吩咐,先把其間利害關係跟您講清楚,”許淨洲倒了杯茶推給他,“於您而言,害處是巨大的輿論壓力以及心態創傷,利處,是魏總可以幫您報複薑於生、付東義,以及,”
他客套笑了一笑,語氣疏離淺淡:
“周鯨。”
這幾個名字仿佛給予麵前人莫大勇氣。
呂九立即紅了眼,“我承認自己當時不懂事,也幼稚,總做一步登天的美夢,所以才會被付東義騙去做那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