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就不會有人關注包養了。”
電話那邊的人沉默下來,像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魏準掛斷電話。
從這裡到節目組最快也要一個小時,他隻能讓自己先冷靜下來,思考稍後應該怎麼斟酌字句,讓這份澄清毫無破綻。
手機屏幕突然亮起,消息箱裡多出一條未讀。
魏準點亮屏幕,發現是保姆發來的消息:
【保姆:魏總,上次許先生來找老爺子,送來一個畫冊,老爺子寫好以後一直沒機會送回去,正好您來了,我把畫冊交給您?】
【保姆:您看現在方便嗎?我去趟醫院。】
·
許淨洲最後是被導演救出去的。
那群人沒問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依舊蹲在門口等。導演把人接進來的時候心疼壞了,連忙叫人遞水過來。
雖然認識沒幾天,但他自認為眼光不會錯,
“小洲啊,”導演勸他:“你不舒服的話就先休息,我已經延後節目時間了。反正運營那邊也一簍子破事,她們都快顧不過來。”
許淨洲接過水,“謝謝導演。”
他話音一頓,又笑起來,“我沒事,我隻是沒有想到記者會撲這麼突然,他們剛才太凶了,有點嚇到我。”
“唉,”導演安慰他:“圈裡最近不就你在風口浪尖嗎?你就跟餓狼眼裡的肥羊肉,各家都盯著你眼饞。”
許淨洲被他這個比喻逗笑了。
“導演,”他放下水,“我沒什麼事,可以開始錄節目了。”
導演睜大眼,“你不需要再調整一下心態?”
“這種輿論我先前就經曆過幾次,隻要裝作看不見聽不見就行,還是拍戲比較重要,”許淨洲好奇問:“導演,今天的環節是什麼啊?”
“其他幾位老師都在裡麵,今天是個人賽,分開演戲分開評分”導演比了個手勢,“既然小洲準備好,那我們開始?今天要去室外拍攝。”
依舊還是抓鬮。
許淨洲抓出張紙條,上麵寫著醫院。
“這一次的形式是老師們先進行表演,然後觀眾猜測是什麼樣的劇情和角色,觀眾感觸越深,老師獲得的評分越高。”這次跟他的依舊是位女主持人,笑著打趣:“小洲抽到的這家醫院離節目組特彆近,開車十幾分鐘就到啦。”
許淨洲笑了笑,“那我運氣很不錯啊。”
因為考慮到外麵那些記者,節目組最後從後門離開。
許淨洲路上偶爾也會看眼彈幕,隻是情緒上並沒有太大波動,仿佛是在看彆人的事,跟自己沒有分毫關係似的。
準備離開時,場內匆忙跑來一個人。
李青認準一輛車,瘋狂擺手,“小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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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等等,”許淨洲叫停司機,驚喜往外看,“青哥?你不是說今天來不了?”
“我擔心你,”李青上車後,看到車後的攝像頭,硬是把嘴邊話咽回去,“這期是要去哪拍攝?”
許淨洲說:“醫院。”
李青表情一僵。
“小洲上次去醫院是什麼時候?”女主持人隨口搭訕。
“上次是。”許淨洲思索幾秒,眼底空蕩一瞬。
他很快笑起來,閃躲視線,“我也記不清了,很久之前的事。”
“啊,”女主持人語噎一瞬,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接,她低頭去看彈幕,想要找一條跟節目有關的,好引話題。
結果彈幕上全是刷這位和魏總包養的事。
女主持人瞪著眼找了好久,才找到一條,“小洲,我看到有個網友的留言。”
許淨洲:“嗯?”
“他說自己的親人前段時間剛去世,很難過,很想把自己的故事告訴你,問你能不能表演這段,”女主持人說:“是他爺爺。”
許淨洲眨眼,“可以的。”
後來女主持人又講了什麼,他沒太聽清。
當年附中正逢畢業季,
學校組織了畢業典禮,組織全校參加活動。他達成哥哥的要求,在上次考試裡拿了第一,也如願參加了舞台劇表演。
這還是他頭次上台表演。
“爺爺怎麼還沒來。”陽光太烈,他就躲在樹蔭底下,巴巴探著頭往街邊看,“我今早的時候右眼皮就一直跳,總覺得不太好。”
“小洲,你也迷信啊。”對方在他身側輕聲笑。
“不是,”他小聲反駁:“有的時候很準,我上次右眼皮跳,結果就,”
“許淨洲!”
擁擠不堪的校門口衝進來一個男人,身上還兜著圍裙。男人急著要進來,被校門口的保安大叔攔住,隻能扯著嗓子喊。
他聽到動靜,立馬從樓梯上跳下去,飛跑過去。
“怎麼了李叔?”他跑得太急,心臟都要跳到喉嚨眼。
“你快回去看看,”李叔眼睛紅的,雙手慌張無措的擦緊衣服,麵粉蹭了一身,“我正包餃子,結果出去買醋的功夫,回來就看見你爺爺倒在地上。”
他帶著哭腔,“我把人送醫院,結果就,醫生說,”
話沒說完,
少年一聲不吭衝出校門口,撞到好幾個人,攔車時還被絆倒,重重摔一跤。
“小洲?你在想什麼?”李青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兩下,“到地方了。”
許淨洲猛地回神,“嗯?”
李青回頭看一眼,發現攝像和主持人都先一步下車,便趕緊趁這個時間跟他解釋:“我是看到網上的輿論才趕過來,魏總已經跟我打過招呼了。”
“那些輿論啊,”許淨洲眨眼看他,“魏總打的什麼招呼?”
“他說會公開向你求婚,這樣輿論就會不攻自破,包養能包養到結婚的地步嗎?”李青拍他肩膀,試圖讓他安定下來,“放心,隻要魏總作出這一步,你就一點事都不會有,安心拍戲。”
本以為這些話是定心丸。
但李青總覺得不對,
麵前人的眸底神情迅速變換,身上氣質也在默不作聲中磨出鋒利棱角,先前的溫和和柔軟蕩然無存,隻剩冰冷抗拒。
許淨洲說:“不用了,”
他麵無表情下車,沒作任何彆的解釋。
·
為了不影響醫院正常工作,跟拍隻留下一個攝像,主持人也沒有跟進,
再加上他們走的是另一條通道,人很少,許淨洲一路還算順利,一邊走一邊思考該怎麼入手,體現剛才彈幕裡所說的故事。
“得先找個老人家配合我,”這人還在開玩笑:“現場認一個長輩吧,爺爺或者奶奶都可以,我問一下人家的意見,”
他往前走,視線掃過前台。
拐角處恰巧推過來一位老人。
許淨洲想要走近去看,卻在幾步遠的地方頓住腳步,整個人僵住。
魏老爺子躺在病床上,旁邊簇擁著好幾位醫護人員。
時空仿佛在腦海交錯,
他站在原地,愣愣聽著耳邊軲轆車輪聲碾過,腦海裡卻跳出爺爺掛著吊瓶躺在病房裡的畫麵。醫生正在交代病情,勸告他們放棄希望。
他們。
許淨洲仿佛抓到什麼關鍵點。
“來了來了,許老師進狀態了!”主持人不在,攝像隻能勉為其難擔任起這個責任,偶爾會來兩句解說:“他進狀態真的特彆,”
“快”那個字還沒蹦出來。
許淨洲突然扭頭往旁邊跑去,發了瘋似的按電梯!
仿佛隻要按下就得開門一樣,他等了區區幾秒就沒再有耐心,直接轉身往樓梯間跑去!一步跨三階,飛似的往樓上衝去。
攝像隻能把嘴閉上,豁出老命跟拍。
“你好!”許淨洲跑到住院區,脖頸連著臉側都蔓上血紅,他似是憋淚憋得辛苦,喉嚨眼都灌滿酸澀似的,“剛才有沒有送來一位老人?大概七十歲左右,他,我是他孫子,他現在在哪間病房?”
“啊,”護士被他盯得心疼,大腦飛速運轉,“好像是有一位,但沒送病房,送手術室了,”她耐心道:“您先在手術室外等候?”
麵前人忙不迭點頭:“好!謝謝!”
他又扭頭跑向手術室。
跑到半道上時,速度突然慢下來,像是後知後覺又記起什麼,
“哥哥呢,”青年茫然抬頭,視線掠過四周,“爺爺生病了,哥哥怎麼可能不在。他之前一直都在。爺爺住院,他一定會在。”
攝像還在對著直播吹彩虹屁,
這邊一扭頭,發現許淨洲又開始挨個找病房,這才覺出不對勁。
“許老師?許先生?小洲?”他跟在後麵跑,喘不上氣,“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咱們節目組拍戲儘量不打擾彆人。”
許淨洲瘋跑的步子總算停下。
他停在了電梯口。
那裡,男人身穿工作時慣穿的純黑精致西裝,沒有扣紐扣,望過來的桃花眼深邃不見底,眸裡是揣摩不透的漆黑。
他手裡拎本畫冊,邊角破綻,顯然已經被人翻過,甚至摔過。
魏準盯著他,眼底通紅,
他幾步過來,走近,把手裡畫冊摔到他
麵前,冷笑。
“找誰呢?”他聲線顫得厲害,“許淨洲。”
麵前人抬起視線,望向他的乾淨眸底總算透出幾分屬於他的情緒。最真實、最無可欺瞞,仿佛袒露尖刺的荊棘,徑直紮入他心口,
“在找我男朋友。”許淨洲盯向他,平靜道:“魏總跟他長得太像,所以我認錯了。”他唇角翹起,疏離又恰到好處的笑起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