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星搖被吻得暈暈乎乎。
晏寒來一向聰慧,無論詩詞還是術法,一點就透。
在這種事情上,似乎同樣如此。
起先隻是生澀的觸碰,後來得了竅門,在不斷漫開的酥癢中,少年試著探向更深一些的地方。
於是酥癢更濃,擴散至四肢與識海,大腦一片空白,仿佛在熱意裡轟然融化。
這是一種極為奇妙的體驗,有很長一段時間,謝星搖腦海中空空蕩蕩,血液沸騰,不停叫囂著渴望。
吻罷分開,她清晰見到晏寒來眼底噙著的笑。
這樣的笑意實在惑人,眼尾好似小鉤,懶洋洋戳在心口上。
謝星搖抿了抿唇,舌尖舔舐而過,一片柔軟的滾燙。
她被看得臉熱,暗暗調整好呼吸,佯裝鎮定抬眼瞧他:“怎麼了?”
晏寒來眼睫一動,倏忽之間,揚唇笑開。
與此同時,頭頂上的狐狸耳朵悠悠晃了晃。
“……喜歡。”
他停了會兒,指腹輕輕摩挲她後頸,因為氣息不穩,尾音又輕又亂,帶了點細微輕喘:“下一次,應該嘗試什麼?”
什麼下一次。
謝星搖怔了怔。
自從彼此表露心跡後,第一次,他們嘗試了淺嘗輒止的親吻。
這是第二次,親吻被加重加深,晏寒來頭一回體會到何為“深吻”。
他樂在其中,且仍未滿足。
這句話問得認真且懵懂,像極一個求知欲旺盛的好學生,但是吧……
晏寒來或許不懂,她卻是明明白白,關於男男女女間的相處,深吻之後,還能剩下什麼。
“這種事情——”
謝星搖耳尖如被微微一灼:“需要循序漸進。”
晏寒來略顯困惑,雙目瀲灩卻乾淨:“我們不算循序漸進?”
他對這些事情毫不了解,直到遇上謝星搖,才漸漸有了全新的體會。
這兩次於他而言,每次都是一種意外之喜,在從未奢求過的觸碰之下,少年生出愉悅與滿足。
他想要更多,卻又因太過生澀,不知還能做些什麼。
謝星搖想著想著,不由輕笑:“所以,你想嘗試什麼?”
晏寒來答不上來。
下次的事情下次再說,方才經曆的一切有如夢境,謝星搖心情大好,捏了捏眼前少年的雙頰。
好瘦。
不過摸起來很舒服,柔軟單薄,泛著團團微熱。
她的嘴唇顯而易見變得紅腫,晏寒來抬手,遞來一瓶療傷的藥膏。
……在某些方麵,他還真是出乎意料地單純又乖馴。
謝星搖當然沒用。
這道印記很快就能一點點消退,沒過多久,房外響起咚咚敲門聲。
屋子裡的晏寒來還穿著件散亂西裝,她頗有種金屋藏嬌的負罪感,隻把門打開一條小小縫隙。
非常故意,非常欲蓋彌彰。
門外是月梵。
見到謝星搖,她雙眼一亮,露出一副“你果然在這兒”的神色,旋即咳了咳,收斂嘴角瘋狂湧起的笑。
“我剛去你房間,敲門沒人響應——然後就試探性想著,要不來晏公子這兒試試。”
月梵道:“對了,晏公子呢?”
要是讓旁人見到晏寒來如今的模樣,謝星搖覺得,她一定會臉熱至死。
月梵身為一個言情話本忠實愛好者,一旦開了門,哪會猜不出這兒究竟發生過什麼事。
她抿唇笑笑,還沒想好借口,就聽對方開口:“我來這兒,是為了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
居然比她本人更快地轉移了話題。
謝星搖倉促抬眸,對上月梵黑亮亮的眼睛。
這是正道的光。
月梵揚唇一笑:“你們大師兄來了。”
*
晏寒來還要留在房中更換衣物,謝星搖先行一步,跟著月梵來到藥房。
甫一張望,果然見到無比熟悉的身影。
謝星搖喜道:“大師兄!”
韓嘯行聞聲扭頭,微微頷首:“謝師妹。”
“我在和大師兄討論晚飯的事兒。”
溫泊雪也轉過身來:“這裡的小妖怪被關在地牢這麼久,吃了好幾年饅頭冷飯。”
無論是妖還是魔,地牢裡的,絕大多數是未成年的孩子。
小孩神魂不穩,最容易受到驚訝。要想讓他們得到久違的安撫與慰籍,一頓熱騰騰的美味佳肴,絕對是首屈一指的破冰之選。
“儘量清淡些吧。”
謝星搖心生期待:“彆忘了多準備小甜點!”
她話音方落,忽見不遠處的廊間走來另一道人影。
隨之而來,是曇光精疲力儘的喃喃自語:“累死了累死了,總算結束了——噫!”
被藥房裡的數道影子嚇了一跳,小和尚一愣:“你們怎麼都在這兒?”
當時憤怒的妖魔們群攻而起,肆無忌憚對扶玉展開報複,他唯恐再出什麼意外,主動提出留下來把控局勢。
之後顧月生趕來,將扶玉帶走,是曇光帶著妖魔們回了房,用仙門靈藥療傷。
時至此刻,終於結束了。
韓嘯行還是頭一回見他,眸光一轉,細細打量那顆鋥光瓦亮的大腦門。
曇光恍然大悟:“既然是你們幾個待在這兒……這一位,肯定就是傳說中的韓嘯行師兄吧!”
韓嘯行禮貌揚唇。
他生得冷,臉上很少出現大喜大悲的表情,除了偶爾會露出男媽媽般的慈愛微笑,在絕大多數時候,可謂把原著裡的人物設定貫徹到底。
韓嘯行:“曇光小師傅。”
兩個老鄉終於見麵,就差來上兩三杯小酒,今夜互訴衷腸。
下一刻,藥房之外,又探進一張臉。
“……嗯?”
樓厭:“這兒怎麼這麼多人?”
*
廂房寂靜,燭火搖曳,映出一道道佇立的人影。
溫泊雪沉默半晌,握緊雙拳:“離譜。”
謝星搖站在他身邊,思忖一會兒,搖搖腦袋:“不可思議。”
“雖然早就有過心理準備,但當所有人湊到一起……”
月梵:“我驚了。”
兜兜轉轉這麼多天,六名穿越者終於全員到齊,彙聚一堂。
藥房誰都能進,格外不安全。為避人耳目,一行人尋了個寂靜小室,紛紛陷入沉思。
“這就是命吧。”
曇光忿忿不平:“不過話說回來,到底是誰安排的這次穿越?大家都是老鄉,分彆成了劍修、法修和魔尊——能不能彆讓我頂著個光頭當和尚?人與人之間,多點信任和理解不好嗎!”
韓嘯行:……
韓嘯行頂著張凶神惡煞的冷冽壯漢臉,眉目微舒,溫聲安慰:“和尚也挺好的。”
至於哪兒好,他不大能想出來。
“要不。”
樓厭道:“我們先來一下自我介紹?”
他和韓嘯行第一次見麵,曇光與這位大師兄也並不相熟,謝星搖聞聲點頭:“說說吧,大家如今的身份,還有綁定的遊戲。”
“我,韓嘯行,淩霄山意水真人門下大師兄。”
韓嘯行神識一動,打開識海裡的遊戲界麵:“綁定的遊戲是《瘋狂廚房》,能做出各種各樣的小菜。”
不過片刻,男人手中握住一個抹茶冰淇淋。
韓嘯行很是大方,接連又拿出好幾種小點心,遞給在場所有人。
“《瘋狂廚房》。”
月梵用力咬一口紅絲絨慕斯:“永遠的神!”
樓厭緊隨其後,也默默打開遊戲界麵:“我,魔尊,綁定了《奇跡冷冷》,能用來換衣服。”
男人眉目幽冷,開口時神色微動。
一身玄衣陡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是件價值不菲、剪裁得體的西服。
這係統,好像比他的還不靠譜。
韓嘯行與他對視一眼,兩兩相望,兩個不是很有用的男人,生出惺惺相惜。
“到我了嗎!”
月梵按耐不住激動,舉起右手:“我是淩霄山神宮弟子,至於遊戲——”
月梵嘿嘿一笑:“《卡卡跑丁車》,賽車遊戲,除了漂移加速,還有點兒扔香蕉皮、扔雷和扔防護罩之類的技能。”
她說著頓了頓,一拍大腿:“家人們,等日後有時間,我開凱迪拉克帶大家出去兜風!”
“咱們有六個人,如果再加上晏公子——”
曇光:“不會超載嗎?”
“修真界又沒有交通警察。”
月梵思忖一下:“更何況,我還可以開公交啊。”
在她的車庫裡,的確有公車和大巴。
飛天公交車,想想就刺激。
“曇光,和尚,佛修。”
曇光悲傷搖頭:“我隻是幫妹妹點了個《合歡宗養魚手冊》的選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同為沒什麼大用的男人,樓厭對這種痛苦感同身受,拍拍他肩頭。
曇光抬頭,看一眼身邊的謝星搖:“到你了。”
“《一起打鬼子》。”
謝星搖:“戰鬥遊戲,有不少主動被動技能和一個武器庫,裡麵是各種類型的刀與槍。”
其他所有人自我介紹完畢,終於輪到角落裡的溫泊雪。
白衣青年眨眨眼,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
“我叫溫泊雪,是淩霄山意水真人的弟子,法修。”
溫泊雪撓頭:“遊戲是……《人們一敗塗地》,解謎類型。”
“也就是說——”
曇光一錘定音:“我們六個人,隻有兩人的遊戲係統能用來戰鬥。”
除了謝星搖和月梵,其他幾個囊括了美食戀愛換裝和沙雕神經病,怎麼看怎麼不靠譜。
沒用的男人們默默靜下,抱團取暖。
“多好,衣食住行咱們占了三樣。”
月梵輕快一拍掌:“今天好不容易老鄉集齊,不如吃頓大餐吧!”
*
羅刹深海小世界,地牢長廊儘頭。
在以往更多時候,妖魔們都被關在暗無天日的牢房中,長廊裡隻有弟子巡邏。
今日的景象卻是大不相同——
藥王穀弟子逐一給妖魔們上了藥,小室裡逼仄沉悶,不少小妖怪心生懼意,於是結伴出來透氣。
長廊中略顯昏暗,燭火好似魍魎掠動的浮影,一下又一下舔舐牆壁。
幾個藥王穀的姑娘坐在孩子們身邊,聲線溫和,說些有趣溫馨的話本故事。
忽地,其中一個少女循聲仰頭:“曇光小師傅!”
曇光走在一行人最前,抿唇頷首,向她笑了笑。
他腦子裡殘存著原主的記憶,在旁人麵前,會儘可能表現得溫文爾雅,佛性畢露。
在他身後,是魔尊樓厭和淩霄山一行人。
小妖們被折磨久了,對腳步聲生出天然的恐懼,下意識瑟縮一下。
他們都曾見過這幾個淩霄山弟子,心知多虧有了他們,南海仙宗才能得以伏誅。
遲疑片刻,一個女孩怯怯出聲:“謝謝……謝謝哥哥姐姐。”
藥王穀少女弟子微微一笑:“他們受了太多驚嚇,直到不久前還在做噩夢,還望師兄師姐們見諒。”
溫泊雪搖頭:“無礙。”
再轉眼,韓嘯行已然上前一步。
這是一尊出了名的凶神,身形健碩魁梧、眉目冷戾沉寂,身後背著一把長刀,叫人心生畏懼。
幾個藥王穀小弟子麵麵相覷,欲言又止。
聽說這位師兄醉心修煉,一輩子除了打打殺殺,就是在前往打打殺殺的路上。
來者不善……他為何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側目看去,不少小孩被嚇了一跳,在男人凶煞陰冷的氣質下,悄悄蜷縮起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