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後傳來了她二哥被晉升為四川總督的消息, 還兼管巡撫事, 統領軍政和民事。小滿高興了好幾日,她打心底裡也為二哥驕傲。
四川總督, 乃是九位最高等級的封疆大吏之一。她的二哥能得此位, 靠的是自己的本事和皇帝的賞識。父親畢竟已經致仕多年, 在官場的影響已經所剩無幾, 年家又是漢人血統,二哥能獲此殊榮著實不易。
除夕宮宴, 她和小姑娘隨福晉去永和宮向德妃娘娘請安。德妃娘娘臉上的神采是先前未曾見過的,十四福晉也是喜形於色,婆媳二人間的親昵融洽更勝從前。
她知道十四貝子隨行的親信有不少德妃娘娘和十四福晉的娘家人, 若是能獲得大勝,不僅是她們兒子和丈夫的榮耀,連著娘家人也都能封官進爵, 也難怪她們二人這般高興。
意外的是德妃和十四貝子福晉對她的態度有了大的轉寰,她先是有些受寵若驚,又恍然間明白了原由。
兵馬未動, 糧草先行。十四貝子去打仗, 而她的二哥負責著籌備糧餉的重任, 一場戰爭的成敗與糧餉供應的關係毋庸多言,而策妄阿拉布坦這些蒙/古人又是狡詐的很, 先前就乾過搶奪和燒毀糧餉的勾當。這差事並不容易辦,更何況敵暗我明,難度就更大。
“小四嫂的娘家二哥可真是個英雄人物, 這般年輕的四川總督我可是頭一回見。”剛吃了口茶就聽完顏氏笑著道。
一時她耳邊聽到的俱是誇讚,心中不得不感歎人的勢利。“家兄愚笨,不過是有一顆忠心罷了。”
看見德妃娘娘滿意的神色,她這回答算是過關。即使方才德妃給了她好臉色,可她也得明白這其中的意思。她二哥再有出息在這些人看來也不過是個得用的奴才,而十四貝子是皇家中人,天生的主子,客氣幾分那是不能當真的。
那一世他二哥落到那牆倒眾人推的下場,也和他的傲氣脫不了乾係,他是為兩任帝王都立下功勳,理所當然腰杆挺得直,對那些皇族宗親裡的蛀蟲不屑一顧,可這些人哪是輕易開罪的起的?他們哪能容許一個漢人這般高傲。
一場晚宴雖有不少你來我往的言語纏鬥,可大體上還算是賓主儘歡。完顏氏是個能喝的,硬是拉著她喝了不少屠蘇酒,到最後不免有些醺醺然。
從永和宮離開,一路上福晉一言未發,她跟李氏對視了一眼,也什麼都沒說。
回到府裡時,小姑娘已經困的快要睜不開眼睛了。剛被乳母抱下馬車,見了四爺就要阿瑪抱,四爺從善如流的抱起小閨女,她向福晉欠了欠身,小姑娘還叫著額娘,她隻得趕緊跟上去,這小丫頭估計是困的暈乎了,把教她的在福晉跟前的禮節全忘了。
寧兒這孩子被養的有些心大了,平日裡對著福晉每回叫了人就不再說話了。她對這失而複得的寶貝自然是寵著,四爺相比她更是有過之而不及。她心裡雖不想叫孩子受太多束縛,可孩子畢竟生在這個時代,馬上就快滿四歲了,為了她的將來,也得好好教她些規矩才是。
翌日一早,府中眾人先是齊聚銀安殿向四爺和福晉拜年請安。小姑娘對著四爺那好聽話跟不要錢似的,對著福晉乾巴巴吐出幾句,麵上也有些怯怯的。四爺不多時就離府去了宮裡,不少外府女眷上門拜訪,她叫人送了小姑娘回去,一忙就是一整日,到了晚上才有空和孩子聊聊。
“寧兒,今後對著嫡額娘要多說些話兒,你是小輩的知不知道?要懂禮數。”
“額娘~”小姑娘撒著嬌喊著,顯然想把這話題岔過去,這個小機靈鬼啊。
“寧兒,額娘在跟你說話,好好回答。”
“我不喜歡,嫡額娘看起來凶,寧兒隻喜歡阿瑪和額娘。”小姑娘可憐兮兮的看著她,眼裡都是不情願。她其實從未在孩子麵前表達過對福晉的情緒,可孩子不知是怎麼的,似乎天生就對福晉有些排斥。
聽孩子這樣說,她既欣慰又有些發愁,小姑娘對自己阿瑪這麼信心滿滿,顯然是四爺平日裡對她的寵愛給了她自信,可她以後要是養成了嬌縱的性子,四爺的態度就不一定了。
“寧兒,嫡額娘是你阿瑪的嫡福晉,你要敬重她,不管你喜不喜歡。還有,你得知道,你阿瑪不止你一個孩子。你如果太調皮了,阿瑪就可能會喜歡彆的孩子了。”這麼對孩子說確實有些殘忍,可事實即是如此。
“怎麼會呢?阿瑪最疼額娘和寧兒的,阿瑪不會討厭我們的。嗚嗚~不會的~”小姑娘說著還傷心起來了。
月竹幾個在外俱是出了頭冷汗,主子能不能彆說了,主子爺在這兒聽牆角聽半天了。
“是誰把爺的小格格惹哭了?”
看見四爺進來她有一絲慌亂,方才的話不知被他聽了多少,小姑娘一見阿瑪馬上跑去求證,問阿瑪是不是會討厭寧兒和額娘?
四爺涼涼的瞟了她一眼,哄著孩子,連連保證永遠最疼四格格。等月竹把孩子領出去,她瞬間有些心虛,不敢和四爺的眼睛對視。
“過來。”
她隻得順從的走到四爺身邊,被他攬進懷裡,就是手能不能不捏著她的臉?好丟人嗬。
“爺對你和孩子不夠好?”
“不,不是,爺對我們母女很好。”
“那你和孩子胡說什麼?是福晉說你了?”
她心裡忍不住有些歎息,四爺那麼精明的一個人,可對女人間的小九九還是有些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