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西沉時, 暢春園裡放起了煙花,耳邊不時傳來小孩子高興的呼聲。
光明璀璨又轉瞬即逝, 芳華隻得一瞬綻放。
“額娘, 我困了。”小姑娘挨著她小聲道。
“再堅持一會兒,放完煙花差不多就該散了。等回到馬車裡, 你就挨著額娘睡會兒。”這一整日實在是磨人,先是幾番跪拜行禮,又與各府女眷們應酬, 小姑娘還險些與十四貝子家的格格鬥起嘴來,她一對多絲毫沒落下風, 實在叫她這個當額娘的既心疼又驕傲。
叫小姑娘比較鬱悶的是, 她不大擅長直接與人開炮, 可那些用典故諷刺的話,對方好像沒怎麼聽得懂。
“嗯,我明早可以多睡會兒,不用早起嗎?”
“額娘許你睡到被餓醒。”
“額娘好壞喔!我今天吃的夠多的了,應該明天都不會覺得餓。”其實她也不想吃這麼多, 隻是停下來就忍不住想回擊, 不知不覺間就吃撐了。
等到慶典終於散場,她隨著眾人跟娘娘們行禮告退,牽著小姑娘打算回去, 就見德妃娘娘身邊的馬佳嬤嬤,手裡捧著個匣子向她們走過來。
“年側福晉,四格格, 這是娘娘叫奴婢送給四格格的。”
“謝德妃娘娘賞賜。”
“福寧謝謝瑪嬤。”
小姑娘雙手接過匣子,她們便與馬佳嬤嬤道彆了。
馬佳嬤嬤看著遠去的母女倆,心中止不住有些歎息。娘娘對雍親王和四格格其實都是疼愛的,可又偏袒十四爺家的那般明顯,叫誰看了都會心裡不舒服,更遑論四格格還是個小孩子。
幾個女兒家鬥鬥嘴本也沒什麼,可偏偏十四爺家的幾個格格對上了雍親王家的四格格,這豈不是叫其他娘娘們看笑話?德妃娘娘看著幾個孩子你來我往,隻是笑著不說話,還是十三爺家兩個年長的格格當和事佬,算是間接護著四格格。
娘娘叫她送了這一匣子首飾過來,可那年側福晉和四格格沒一個是眼皮淺的,又被雍親王寵了這麼些年,最受不得的就是委屈,哪會把這些小東西看在眼裡?
遠遠看見王府的馬車和鑲白旗的標誌,四爺他們還沒過來呢。
等了好半晌,彆府的差不多都走光了,才終於見著四爺他們過來,她的小福宜居然還神采奕奕的,看見她還興奮的招手。
“妾身給四爺請安。”
“福寧給阿瑪請安”
“時辰不早了,回府吧。”
剛在馬車上坐穩,小福宜就迅速在她懷裡占據有利位置。
“福宜,今日玩的高興嗎?”
“高興呀!皇瑪法給我吃了很多好吃的,千什麼宴上還有外祖父!”
“你見著你外祖父了?”
“嗯,見到了,皇瑪法還和外祖父說了話。”
“他們都說了什麼?”
小家夥頓了頓道:“誇外祖父生了……額娘和二舅舅,額娘生了福宜,誇二舅舅文什麼武什麼,還有什麼英才,反正是好話吧!”
“這樣啊。”
她也算被點名誇獎了?還是因為生育有功,真是叫人不知該如何反應。
回到圓明園,小姑娘直接被乳母抱去了東廂房,這孩子心情怕是不太好,隻得明日再開解開解她。
小六十正睡的安穩,她和四爺去看過後又悄悄退了出去,福宜那小子卻是精神的很,還想膩在她身邊說話,卻被四爺吩咐乳母給抱走了。
“爺,福宜今兒怎麼精力這般好?”
“這小子前半日精力好的很,四處折騰,還去扯千叟宴老者的胡子,後半日直接睡著了,睡的還是汗阿瑪的寢殿。”
“扯人家胡子?這小子也太欠收拾了,明日我一定得好好說道他。”也是在年家父親縱容的這小子,他才見了外人也沒有分寸,小孩子果然不能一味嬌寵著,尤其還是個男孩。
“也沒什麼,他主要是過去和人家聊天,並非是去欺負老人。”
“他這麼小要是就會欺負老人,那還怎麼得了?養個男孩子啊,還真是麻煩。”
“爺聽說有人欺負寧兒了?”
果然什麼都瞞不了他,但是用“欺負”二字,就有些嚴重了。
“是和十四貝子家的幾個格格吵了幾句嘴。”
“幾個格格?一起欺負咱們寧兒?”
看著四爺驟然皺起的眉頭,她真實感受到了這位爺非常不滿。
“十四貝子家的格格多,咱們就一個寧兒,可不就是一對多嗎?不過咱們寧兒也沒有落得下風。”
“所以娘娘叫人送了寧兒東西?”
“大概算是補償吧,也怪不得娘娘,小孩子家家拌嘴,大人不好插手,再說我是她親額娘,寧兒是該我護著的。”四爺跟德妃娘娘之間本就有隔閡,她不欲因為小姑娘的事兒再添上一道。偏心就偏心吧,她的女兒自有她和四爺疼愛,再不濟還有她外祖父母真心實意疼愛她呢。
“傻話。”嵐兒是為了維護他的麵子,不忍說是娘娘偏袒傷十四家的。
第二日除了四爺,他們母子幾個全部都起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