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的藕荷色(1 / 2)

雍正四年十二月二十日。

年玉嵐一覺醒來發現外頭天色還黑著,可又覺得自己已經睡了很久很久,一時摸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時辰了。

枕邊還殘留著四爺的氣息,那就是他來過又起了。他這個皇帝當真辛苦,一日也就兩三個時辰的睡眠,能堅持下來全憑他心頭重於一切的責任感。

小滿聽著床上有窸窣的聲音,小聲問道:“娘娘怎麼醒這麼早?天還未亮呢。”

“小滿,我聽著外頭似乎有聲音,是不是下雪了?”她聽著像是風吹著雪砸在窗欞的聲音。

“娘娘真是好耳力,雪從後半夜開始下的,已經積了一層了。可是外頭的人擾著娘娘歇息了?那奴婢去叫他們輕點收拾。”

“不用了,皇帝幾時起的?”

“皇上寅時就起了,大約是因為淑慎公主今兒要出嫁,雖是養女,可也叫皇上一聲皇父,聽人說嫁女兒的滋味最不好受了。”當年小姐出門時,老爺那樣一個曆經滄桑的人眼裡都濕潤了。

年玉嵐聞言輕笑了兩聲,歎道:“我每日吃吃睡睡,全然忘了時間,原來今日淑慎公主就要嫁了。”四爺這人看著心硬,可有時心腸又比女人還柔軟。恐怕是淑慎公主叫他想起了逝去的廢太子,他們兄弟也沒差幾歲,廢太子卻已走了。

“娘娘放心,該準備的奴婢都準備了。淑慎公主雖跟咱們不甚親厚,但也是個好孩子,娘娘心腸軟,奴婢知曉。”

聽了小滿的話,年玉嵐心裡終於舒坦了些。她也不知自己算不算濫好人?可隻要對著孩子,她的心腸不自覺就會軟。若不是理親王發生那樣的變故,淑慎公主會是真正的天之驕女,如今雖也是錦衣玉食,可這孩子見人總是低著頭,可見心中沒有底氣。

“小滿,扶我起來梳洗吧。”

小滿本想勸說兩句,可轉念一想還是算了。娘娘一早聽了淑慎公主的事兒,恐怕睡也睡不著了。

“好,就聽娘娘的。”

四爺從佛堂出來意外見後殿點起了燈,月竹幾個端著梳洗的用具魚貫而入,看來是她起來了。

“奴婢給皇上請安。”

宮女話還沒說完,抬頭就隻瞥見皇帝的一抹衣角。

年玉嵐坐在梳妝鏡前,從鏡子裡看到四爺的身影,侍女們紛紛請安,小滿的姿勢最好笑,一邊蹲下身,手裡還拿著她梳到一半的頭發。

“起來,彆把你主子揪疼了。”

小滿連聲應道:“是是是,奴婢不敢弄疼主子!”皇帝老這麼不吭不響進來,她每次都被嚇得半死,真是好想回永壽宮啊,起碼還有人通報一聲,讓她有個心理準備。

年玉嵐看著小滿緊張的樣子,隻得暗自歎氣,從那回後,小滿見了四爺就像老鼠見了貓。

“皇上肩上還有雪,快把大氅脫下來吧。”

“你這眼神倒是好。”

四爺聽話的自己脫下大氅,在炭盆前烤熱了手才去握年玉嵐的手。

“皇上去哪兒了?我一早醒來就不見你。”

聽著話語中的依賴,四爺心情大悅,道:“去了佛堂一趟為皇考頌經,今日淑慎出嫁,怎麼也要告訴他老人家一聲。”皇考當初雖是圈禁了老二,可對孫兒孫女還是疼愛的。

“皇上誠孝,妾身向來感佩。”

四爺看著鏡中女人的麵容,隻撫摸著她的長發沒有說話,年玉嵐卻聽見他幾不可聞的歎息。

四爺應當不止為先帝誦了經,恐怕還有廢太子吧,天家父子兄弟實在不好當。先帝和理親王如今都到了另一個世界,不知能不能握手言和?

天剛蒙蒙亮,三個小家夥就和往日一樣從永壽宮過來請安。意外見額娘醒著,福沛格外高興,蹭了半碗瘦肉粥才心滿意足。

“對了,你們姐姐呢?”那孩子冬日裡偶爾會起的晚些,睡得像小貓兒一樣縮成一團。

“阿娘,姐姐去陪新娘子姐姐了。”

年玉嵐點頭道:“原來是這樣,她們小姐妹相處了幾年,是該去送送。”

“沛沛也想去送送呐。”都說新娘子是很漂亮的,他還沒有見過呢。

“你一個男孩兒湊什麼熱鬨?”

聽見阿瑪的話,福沛小聲嘟囔道:“誰規定男孩兒就不許湊熱鬨?”

被四爺冷冷瞥了一眼,小家夥才住了嘴,不過他心裡還是有些不服氣。

年玉嵐見狀開口道:“一會兒你們淑慎姐姐會過來辭行,到時見見也就是了,不要特地跑去人家女孩兒的寢宮。”這兄弟三個年紀雖小,可身份在這兒放著,一去了這個請安那個請安,恐怕會打攪人家,畢竟大婚本就事務繁雜。

福沛點頭道:“是這樣啊,那等妞妞大婚我再去湊熱鬨。”淑慎姐姐不是親姐姐,要避諱的。妞妞姐姐就不一樣了,他們是一個額娘生的。

小家夥話音一落,就見阿瑪,額娘和哥哥們都變了臉色,接到小哥的暗示,小家夥把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四爺叮囑了兒子們不許胡鬨,起身去了東暖閣。兄弟三個今日都不用去上學,便都圍在自家額娘身邊說話,等著裝扮成新娘子的那個姐姐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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