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接到綁匪打來的電話, 已經是一天之後了。
厲戎讓人做足了準備, 電話接通的那一瞬, 就有人在一旁開始根據信號追蹤綁匪的位置。
“錢怎麼還沒打過來?”
電話一接通,傳來的就是綁匪那粗嘎難聽的聲音。
厲戎開的免提好讓旁邊的淩老爺子也能聽到, 這才說:“你們要求的是三天的時間, 現在才過了一天。”
“一天?看來你們並不擔心人質的安全啊。”
綁匪用刀子在淩霍臉上拍了拍, 說:“老子等不及了,總之,再給你十二小時, 如果十二小時內我收不到另外十億的轉賬,就彆想再見到活的了。”
厲戎眉毛微挑, 問道:“另外十億?”
綁匪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說:“當然, 我們已經收到了一筆十億的轉賬, 還差另外十億。”
“要是過了十二小時,還沒有收到錢的話, 那麼我們就隻能將其中一人撕票。至於到時, 誰那麼倒黴被選中隻能看運氣了。”
厲戎眉頭緊皺:“可我們給了錢,你們卻沒說在哪接人,要是你們拿到錢後, 撕票跑路怎麼辦?”
“放心,我們隻謀財。隻要該給的錢都到位了,我們自然放人。至於地點,到時候自會通知你們。”
厲戎在綁匪掛掉電話之前又說:“等等, 我要和淩霍通電話,否則我是不會打錢的。”
綁匪猶豫了下,最後將電話放在淩霍耳邊,撕下他嘴上的膠帶,惡聲惡氣道:“說話。”
綁匪開了免提,淩霍無法給電話對麵的人提供任何線索。
於是隻能說:“爺爺我很好,您不要太擔心。”
“我是厲戎,不要怕,我一定會救你出來的。”
厲戎聽見淩霍的聲音,一直提著的心這才安定下來。
“厲戎?”
淩霍還沒來得及反應,下意識覺得好像哪裡不對。
但沒等他開口,綁匪就已經掛了電話。
厲戎看了看淩老爺子,微微點頭,又看向坐在電腦旁邊的人,問:“查到了嗎?”
那人手速飛快地在鍵盤上敲擊著,屏幕上閃過一行行晦澀難懂的代碼,隻見他邊敲邊說:“還要五分鐘,馬上。”
“看來宋振平已經等不及了。”厲戎說。
淩老爺子杵著拐杖在地上重重的一敲,怒道:
“果然是宋振平這個王八蛋,要不是我們留了個心眼,沒有在約定的時間將錢轉過去。現在綁匪不顧三天之約,急不可耐地想要拿到這筆錢,這幕後黑手不是他還能是誰?”
厲戎對這個結果沒有絲毫意外。
當初答應和宋振平約定在某個時間一起將錢彙過去,也不過是為了炸出這隻老狐狸,讓他露馬腳而已。
而且更重要的是,隻要他們沒有準時將錢彙過去,宋振平一定會擔心他們這邊出了什麼變動。
因此為免夜長夢多,宋振平肯定會讓綁匪再次打電話過來催著要錢。
所以不出所料,綁匪果然打電話過來,這也就坐實了宋振平在背後策劃這一切的事實。
“找到了!就在東郊,那裡有幾間廢棄已久的車庫。”
厲戎看著電腦屏幕上顯示的位置,眼睛微眯,眼神危險道:
“通知下去,除了跟在宋振平身邊的人。其餘人立刻趕過去,勢必將人毫發無損的帶出來。”
厲戎說完轉身便走,淩老爺子叫住厲戎問:“你要去哪兒?”
厲戎轉身說:“我去將淩霍完完整整的帶回來。”
淩老爺子知道,自己現在這一把年紀也幫不上什麼忙,要是跟去也隻會給人添亂。
所以淩老爺子歎了口氣,說:“去吧,最重要的一點是,你和小霍都要平安回來。”
厲戎點點頭,然後果斷地轉身離去了。
另一邊,淩霍見看守他們的綁匪突然接到電話,然後就急匆匆地出去了,隻留下一個綁匪看著他們。
白一苒神情慌張地看著淩霍,試圖從他這裡找到一絲安全感。
淩霍給了女主一個安撫的眼神讓她彆怕,他知道綁匪急忙出去隻是因為厲戎救女主來了。
隻要厲戎一來,就代表著這次的劇情任務很快就要結束。
淩霍輕輕活動了下被綁的手腕,覺得渾身的骨頭和肌肉都酸疼得不行。
被綁了一天兩夜,等回去了他一定好好的睡一覺。
然後再做個按摩,好好犒勞一下自己。
然而等了沒多會兒,一個渾身是血的綁匪突然闖進來,一把拽起淩霍,將槍抵在他頭上。
另一個綁匪則是控製著尖叫的白一苒,用槍指著她讓她閉嘴。
這時候門口突然出現許多全副武裝的特警,厲戎從後麵走向前來,眼神緊緊地盯著淩霍。
厲戎對著淩霍身後的綁匪說:“放了他,你還可以留一條命。”
綁匪把槍口死死的懟在淩霍的太陽穴上,啐了一口血沫,說:“不想我跟他同歸於儘,就全部都退出去。
“好,我帶人退出去。”
說著厲戎做了個手勢,讓他的人和特警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後退。
兩個綁匪挾持著淩霍和白一苒慢慢向前,邊說走邊讓他們準備一輛車,和幾把槍。
等到兩個綁匪都上了車,其中一個綁匪一把將白一苒推向厲戎他們的方向,然後挾持著淩霍啟動車子直接衝出包圍圈。
“淩霍!”
白一苒滿臉淚水地看著車子離開,伸手死死抓住厲戎的胳膊說:
“快去追啊,趕緊救人啊!”
厲戎站在原地不動,看著車子就這麼消失在自己眼前。
他一把拽起白一苒的胳膊,湊近了問:“要不是因為你,他怎麼可能會被綁架?”
白一苒表情微微呆滯,不敢置信道:“因為我?”
問完白一苒不知道想到什麼,嘴裡喃喃道:“不,不可能,不會的。”
厲戎見她還是不肯接受現實,冷冷地笑了:
“要不這樣吧,我拿你去和綁匪交換人質,這樣淩霍就安全了,你覺得怎麼樣?”
白一苒身體僵住,抬起頭問:“交換人質?”
問完她渾身一哆嗦,被綁架的這短短的一天多以來,要不是那些綁匪還顧忌著贖金的事,可能早就將她……
“不,一定還有彆的辦法的,厲戎我求你了,看在我的麵子上,救救淩霍吧。隻要你把他救出來,我什麼都答應你。”
“嗬,你的麵子?”
厲戎冷笑,毫不留情地甩開白一苒,然後轉身上車。
早就準備好的司機立馬啟動車子,衝著綁匪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白一苒焦急地左右看了看,見所有人都在有條不紊地上車,連忙也跟著上了一輛警車緊隨其後。
車子沒開多久就突然停下,白一苒下車一看,前麵已經圍了一片警車。
而綁匪的車子由於撞在了路邊的欄杆上,已經翻了,車子周圍為了很多武裝特警。
車內的兩名綁匪情況不明,幸運的是,淩霍沒事,正被厲戎扶著走過來。
白一苒驚喜地叫了一聲淩霍,剛要衝過去,就被兩名身穿黑衣的保鏢給控製住了。
白一苒掙紮著讓人放開她,然而保鏢架著她的手紋絲不動。
眼見淩霍就要被厲戎帶走,白一苒急了,突然間一把掙開保鏢,然後衝向淩霍所在的位置。
然而就在這時,車內的一個綁匪將槍口對準了白一苒。
淩霍早就防備著綁匪這一點,因此見到綁匪的動作後,對白一苒大喊一聲趴下,然後就按照劇本向她衝去。
砰的一聲槍響,淩霍渾身一顫,摸了摸臉上濺到的溫熱的鮮血,緩緩轉身,目光直愣愣地看向厲戎。
就如原劇情所描寫的那樣,厲戎中槍了。
淩霍心口隻感覺到一陣劇痛,大喊道:“厲戎!”
淩霍頓時顧不上白一苒,衝向厲戎,抱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
綁匪已經被及時擊斃,淩霍混亂地衝四周喊著:“醫生!醫生在哪兒?”
張發財嘴裡應著,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帶著醫護人員連忙將厲戎抬上救護車。
淩霍也跟著上車,全程沒有多看女主一眼,留下一臉呆愣的白一苒站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切。
白一苒怎麼也沒想到,厲戎竟然替自己擋了一槍。
眼淚不自覺流下,白一苒看向正滿臉焦急地向他走來的沈文景,身體一晃便暈倒了。
淩霍麵色呆滯的站在手術室前,看著正在亮起了紅色手術燈,布滿傷痕和淤青的手微微按在胸口處,忍不住問:
“係統,任務完成進度是多少?”
【百分之八十,隻要宿主完成接下來看護反派,直到對方安全出院的剩餘任務,即可完成百分之百。】
“可是這次綁匪開車離開了綁架現場,厲戎中槍的地點變了,這樣算不算崩劇情?”
【不算,隻要主線劇情沒受影響,細節方麵可以忽略不計。】係統冷冰冰道。
淩霍微微低頭,不知道是在問誰:
“可是劇情要是沒崩的話,為什麼我的心這麼難受呢?”
【建議宿主還是立即找醫生處理一下傷口,並檢查一下身體狀況。】
淩霍沒有回應係統,拒絕醫生和護士幾次三番讓他處理傷口的提議,隻是站在手術室門前。
直到淩老爺子趕到醫院,淩霍這才從一動不動的狀態中脫離出來。
淩霍看向淩老爺子,聲音就像一個做錯事了的孩子一樣:“爺爺我現在該怎麼辦啊?”
淩老爺子拍了拍淩霍的肩膀,看向手術室的門口,說:“這是咱們淩家欠他的,小霍啊,這份情咱們要用一輩子來償還。”
淩霍點點頭說:“我知道,爺爺。”
因為他很清楚,厲戎當時所站的位置,不是為白一苒,而是為了他才擋了那一槍。
所以淩霍這時候的心情是複雜的,原著隻是由文字組成的,並沒有描繪出反派為女主擋槍時的諸多細節。
雖然最後結果是一樣的,但是淩霍怎麼都不可能欺騙自己。
厲戎是為了他,才因為中槍進的醫院。
淩霍不知道厲戎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當時情況太過複雜凶險,他來不及去想這是巧合,還是人為。
總之現在發生了這件事,他再也不可能在脫離劇情線之後再毫無負擔地拋開這一切。
因為他又欠了厲戎一條命,這讓他還怎麼還的清啊?
“好了,現在趕緊去處理一下傷口吧。其餘的事情不要太過擔心,一切都會沒事的。”
淩老爺子心疼地看著淩霍身上大大小小的傷。
尤其是頭上那仍舊流血不止的傷口。
他趕緊將人拉到醫生那裡,直到醫生將他身上的傷口都處理完這才放心。
淩霍拒絕了醫生建議的全身檢查,處理完傷口後,淩霍來到手術室門前,等著厲戎做完手術,這一等就是一夜。
淩老爺子被淩霍早早的勸了回去,淩霍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閉著眼靠在走廊的牆上,突然猛地從夢中驚醒。
抬眼看了下手術室,手術室的燈恰好從紅色變成綠色。
淩霍一下站起來,頭因為站得太急有些暈。
他扶著牆緩了一會兒,這時候醫生從手術室出來。
淩霍連忙上前,張發財摘了口罩,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才說:
“就差一寸,這家夥就真的沒命了。現在已經成功將子彈取出來,隻要二十四小時內能夠醒過來,就沒事了。你放心,他壯的跟頭牛似的,一定會沒事的。”
淩霍聽了,也微微鬆了一口氣,看著厲戎被護士推了出來,眼睛一直緊緊追隨著他。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厲戎這麼虛弱的樣子,但是心裡卻並沒有任何幸災樂禍的情緒。
說到底,他們之間除了那該死的係統要求的情敵關係之外,其實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
更多的時候更是類似於一種亦師亦友的關係。
雖然有時候厲戎這個人讓真的讓淩霍恨得牙癢癢想要揍人。
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從某種角度來講,厲戎是這個世界裡,他最在意的人。
淩霍不知道厲戎什麼時候在他心裡已經取得了這樣重要的地位。
當厲戎中槍的那一刻,他隻知道,他後悔了。
他寧願冒著劇情崩潰的風險,再也不想讓這種該死的狗血橋段發生在厲戎身上。
但是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晚了,淩霍的心情就像淩老爺子之前住院時一樣。
儘管知道人最後一定會沒事,但是心裡卻不由自主的還是為對方捏了一把汗。
在厲戎這次的事情上,淩霍那種心情更甚,甚至緊張得食不下咽坐立難安。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厲戎醒來,淩霍全身的疲憊才如潮水一樣全部湧上來。
淩霍坐在厲戎床邊,看著他蒼白的唇色,撐著疲憊的身體,嘲笑道:“沒想到你也有今天。”
說著,眼眶突然紅了,看著又委屈又可憐的。
厲戎隻是看著他,眼神沒有了以往的淩厲,虛弱地笑了笑:“哭什麼?”
“誰哭了?”
淩霍色厲內荏道,說完又覺得自己剛才的語氣太凶了,乾巴巴地轉移話題:
“總之以後彆這麼虎了,那是槍子又不是糖豆,至於跑得這麼快去接嗎?”
厲戎沒說什麼,但是淩霍這次卻詭異地讀懂了他的眼神。
意思就是你沒事就好。
淩霍心裡怪怪的,說不上來的那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