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爸給江鬆和江柏的房子是並排在一起的, 這塊地當初是兩畝地連在一起的,當初在這裡建房的時候,江爸本身就打算讓兄弟倆一人一畝地的。
他當初給江鬆建房時, 建的本來就是全村最大的房子,即使是現在, 他給江鬆建的這個房子,依然是村裡有數的好房子。
隻是後來荒山建房, 江檸請了滬市的設計師來,村裡才逐漸有了模仿江檸在荒山建的彆墅外形,江爸給江柏建房時, 也是考慮到以後江柏的房子,樓上可以作為旅社, 才額外建更大,樓層也高了一層。
當然, 他也不是沒有考慮過將來江鬆回來會不樂意的問題,可江鬆實在是太多年沒回來了, 他在建房的時候, 甚至隱隱期待,如果江鬆真的能回來鬨一場, 那他情願他鬨, 也比這樣沒有消息的好。
江鬆走近這棟房子的時候, 才發現房子建的是真的好,他還沒走近呢, 就高聲喊:“媽媽!媽媽!”
兩棟房子雖是並排的,可江柏房子的廚房和江鬆房子的廚房,剛好在兩個房子的兩端。
江柏這房子建的著實有些大,接近三百平。
江媽正在江鬆房子的後院摘茄子和黃瓜, 後院的黃瓜架子上,不知何時來了一窩蜜蜂築巢,整日在後院的蔬菜花叢裡飛來飛去,讓江媽煩不勝煩,想著把蜂巢給摘出去,她手上戴著皮手套,臉上圍著罩衣,正打算弄給糞瓢去夠蜂巢呢,突然聽到大兒子的喊聲。
這個聲音她在夢裡聽過無數次,可醒來,大兒子依然杳無音信。
“媽媽!媽媽!”江鬆和所有回家第一件事就喊‘媽’的年輕人一樣,跨著大長腿,一手抱著女兒,一手提著兒子,三步跨作兩步,就跨過台階,上了防水層的一樓。
和他高中剛畢業時剛過變聲期粗噶如同老鴨嗓子比,他現在嗓音低沉了許多,可江媽不會認錯,這就是她大兒子的聲音。
她忙扔下了手中的糞瓢向上跑,打開後麵廚房的門往前院跑:“鬆子!是不是鬆子回來了?”
她跑到江鬆房子門口的走廊上,門口並沒有人。
就在她失望的時候,她突然看到江柏房子門口放著的行李箱。
一股前所未有的希望一下子淹沒了她,雖然這也有可能是遊客的行李箱,可這一刻,不知為什麼,她就覺得這是江鬆的。
可她害怕,害怕這是自己做的又一個夢,小心翼翼的下了江鬆房子的防水層,往下麵走。
下麵大片的地,被江爸從山上拉了黃土下來,夯實平整,靠近溝渠邊沿的地方都種了菜,其餘位置都種了桂花樹的小樹苗,江爸準備等它們長大了,賣小樹苗還能掙一筆錢。
她快五十歲的年齡了,身姿沒有了年輕時的有力和矯健,因為年輕時的勞累,她身上也難免留下了一些暗傷,讓她走路時有些外八字。
她一步一步走向江柏的房子,一步一步往防水層上走,剛一走進,就看到在後麵找了一圈沒人,又抱著女兒從客廳走出來的江鬆。
“媽媽,你哪兒去了?我怎麼喊你半天都沒人應?”江鬆略有些抱怨地說,然後笑的露出一口大白牙,喊自己兒子:“浩浩,快喊奶奶!”
他和江佳浩用的是普通話。
江銘浩從小被江鬆帶著在工地上長大,工地上的每個小工都捧著他,也養成了他膽大不怕人的性格,聞言高聲笑著喊:“奶奶!”
可此時江媽眼中,卻全然的沒有孫子孫女,眼圈一下子紅了,走過去在江鬆背上狠狠打了一巴掌:“你這些年都哪兒去了?怎麼都不曉得往家裡寫封信啊?”
江鬆立刻裝作被打的很疼的樣子叫了起來:“哎喲!哎喲!”
江媽嚇了一跳,以為是將江鬆打疼了,以為他是後輩受傷美好,忙擔心地問:“是不是打疼了?是不是傷到哪兒了?”
江鬆這才又嬉皮笑臉地笑了起來說:“被我媽打幾下還能疼到我?逗你玩呢!”一句話把江媽說的又狠狠在他背上打了兩下,隻是這次是看著很用力,實際上打在江鬆身上,已經沒用一點力。
江鬆這才將自己懷裡一歲多女兒遞給江媽:“媽,這是我女兒玥玥,玥玥,叫奶奶!”
小姑娘才剛會說話,嘴裡含著大拇指,見到陌生人,頭直往江鬆懷裡鑽,被江鬆塞到江媽懷裡,立刻探出大半個身體,朝江鬆張開雙臂要抱抱。
江鬆回到家,整個人都放鬆下來,他整整當了六年的奶爸,好不容易能把孩子給他媽媽,自己能歇會兒,才不要再抱呢,哄著小姑娘說:“玥玥,喊奶奶。”
江媽猛地被塞進來一個小娃娃,喜的忙抱在了懷裡柔聲哄著:“小玥玥?奶奶抱,哦哦~奶奶抱~~”
江柏家的客廳比江檸家的還要大,大約有一百多平,因為同樣在馬路邊,麵對著馬路,現在江鬆家的客廳,給他做了賣快餐和鹵味的店,便想著,江柏的客廳做的更大點,將來是開超市還是做彆的,也都方便,還後悔沒將大兒子房子的客廳建的更大點呢。
江鬆在堂屋坐下,一雙大長腿伸直,左右看了看:“媽,我爸呢?”
江鬆多年未歸,和江媽的第一次見麵,並沒有抱著嚎啕大哭,反而就像他一直沒有離家一樣,歸來那樣自然。
反倒是江媽有些無措,抱著懷裡不停往江鬆方向伸手的小孫女說:“你餓了吧?我去給下點麵,你爸地裡摘菜去了,晚上還要給人燒盒飯。”
江鬆休息了一會兒,下去將自己的行李箱提了上來,裡麵有給江爸江媽買的衣服,立馬拿出來給江媽,獻寶似的說:“媽,這是我給你買的羊毛衫,你試試看!”
江爸江媽在深市待了多年,深市這些東西便宜,夫妻倆現在根本不缺新衣服好衣服穿,可是兒子給她買的,還是不一樣,她望著大兒子給她買的衣服,眼睛卻離不開大兒子,看他是胖了還是瘦了。
她實在是說不出兒子瘦了的話。
江鬆當年離開家鄉的時候,雖然家裡東西都緊著他先吃先用,可那時候物資匱乏,江鬆又正值抽條的時候,整個人又高又瘦,也隻比竹竿要好上一些,精神麵貌看著陽光活潑罷了,可這些年在外打拚,江鬆不管是生意上還是生活中,狐朋狗友一堆,每天在一起就是吃吃喝喝,雖然有他一米九的大高個撐著,可體格還是壯了起來,看著又高又壯。
江媽忍不住流淚道:“你這些年都哪兒去了?怎麼也不知道往家裡寫封信?你曉不曉得,我和你爸擔心你,頭發都急白了?”
江鬆此時還不到三十歲,哪裡會懂江媽的愁緒?聞言說:“我這麼大個人,出門還能丟的掉?你們就是瞎擔心!”又說:“家裡電話不記得了,想給家裡寫信來著,這不是不方便嗎?”
其實是在外麵玩的太開心,忘了寫信這回事了。
但話肯定不能那麼說了。
江媽哭著哽咽道:“不管怎麼樣,回家了就好。”
江鬆已經起身打量江柏的大房子了,提著行李箱說:“媽,我房間是哪個?我把行李箱送房間去,坐了好幾天的火車,又帶著浩浩和玥玥,一路上都沒怎麼睡,我先睡會兒!”
江媽忙抱著小女娃起身心疼地說:“這是你兄弟的房子,你房子在旁邊,被子都是現成的,累了好幾天,趕緊去睡會兒。”
江鬆有些意外。
這兩棟大房子並排在一起時,他條件反射的就以為這棟更大的是自己的,沒想到旁邊那套小的是自己的。
不過他也沒在意,拎著行李箱就跟著江媽下了防水層的台階,往旁邊那棟磚紅色房子去。
剛見過江柏的那一百平的大客廳,此時江鬆再看這套房子六十多平的客廳,就顯得很小了。
因為做了快餐店,擺了一排玻璃櫃台,裡麵放置了一些洗乾淨的空的不鏽鋼盆,外麵還有許多可以供客人坐的小長桌。
隻是作為快餐店,難免會有一些油煙味,加上桌椅的緣故,就顯得有些雜亂和逼仄,和江柏那套豪華氣派的房子完全不能比。
江媽此時手裡抱著一個娃,手上牽著一個娃,領著江鬆往樓上走說:“你房間在樓上,趕緊上來睡會兒!你從哪裡回來坐了好幾天火車啊?是不是在深市啊?”
想到兒子這麼多年可能是在深市坐牢受的苦,江媽眼眶又紅了,此時她完全忘了,如果江鬆是在深市坐牢,她手上牽著的大孫子是哪裡來的。
江媽將江鬆帶到他的房間。
這麼多年,他的房間一直保存的非常好,其它房間全都作為旅社的客房給遊客住了,隻有他的房間,從來沒有人進來住過。
江鬆進去後,就將行李放下,站在窗前,就看到了旁邊江柏的大彆墅。
此時近距離看,這棟彆墅建造的絲毫不比他這些年在外麵給人建房子時,那些大老板家的彆墅差。
江鬆不由不解地問道:“媽媽,旁邊柏子的房子怎麼建那麼大?他自己建的?”
江媽有些不高興地說:“你爸建的,叫他彆建這麼大的,非要建這麼大,賺了幾個錢就開始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