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宮女逐星(1 / 2)

畫裡什麼都有 山梔子 17215 字 8個月前

第15章

謝晉眼看著慕雲殊就要把那幅畫撕毀,他迅速地走了過去,攔下了他的手。

也是這個時候,謝晉才發現,慕雲殊想要撕掉的那幅畫,竟然是《燕山圖》。

那是慕雲殊所創作的魏朝係列畫作之一。

謝晉知道,慕雲殊對於千年前的魏朝,一直都存在著很深的執念。

而謝晉也無法否認的是,慕雲殊對於魏朝的認知甚至已經比過那些研究魏朝曆史已久的專家。

就好像他曾真的在那樣一個朝代生活過似的。

許多研究魏朝曆史的專家也不得不認可他在魏朝曆史方麵,的確有著很高的敏銳度。

而他的這一係列畫作,也的確再現了魏朝的真實風貌,是當代來說,不可多得的佳作。

《卞州四時圖》、《燕山圖》、《廬溪初雪圖》都屬於他所創作的魏氏一朝係列畫作。

而慕雲殊對於這一係列,也最為珍視。

有不少私人博物館在辦字畫展的時候,都想將慕雲殊的這三幅作品借去展覽,但都被一一拒絕。

可這會兒,謝晉卻見他想要動手撕掉《燕山圖》。

“雲殊,這《燕山圖》好不容易才追回來,你怎麼現在又要撕了它?”謝晉實在是不明白他的心思。

前兩天,這《燕山圖》被慕雲琅給偷了去。

慕雲琅自己做生意投資失敗,想要填補虧空可又不敢再伸手問他的父親慕羨榮要錢,但銀行催欠款又催得急,所以他就動了偷畫的心思。

謝晉還記得慕雲殊那天發了好大一通火。

一向寡言安靜的他,很少這樣情緒外露過。

上一次謝晉見他這樣生氣,好像還是多年前,還在高中時,他在學校後麵的巷子裡,折斷慕雲琅手臂的時候。

他最討厭慕雲琅碰他的東西。

而這一次,慕雲琅居然敢偷他的東西。

慕羨榮抓著慕雲琅來給慕雲殊道歉的時候,慕雲殊拿回來畫,當著慕羨榮的麵,他並沒有多說些什麼,甚至連話都懶得說幾句。

但是第二天,慕雲琅在外頭就惹了事。

這一回可不是斷一隻手臂那麼簡單了,人都已經住進醫院裡去了。

慕雲殊倒是沒有動手。

隻是他把慕雲琅自己小心遮掩的那些破事給抖落了出去,而外頭想修理他的人並不少。

這些,謝晉都知道。

因為這事兒還是他幫慕雲殊去辦的。

這麼些年,任是誰見了慕雲殊,都覺得他是一個沉默寡言,溫和冷靜的人。

但唯有謝晉知道,那不過是浮於表麵的假象。

“謝晉。”

慕雲殊忽然喚了他一聲。

謝晉回神,就看見慕雲殊定定地看著他,像是想說些什麼,可他停頓良久,最終卻又垂下眼簾。

“算了。”

他冷淡的嗓音裡

,猶帶著幾分不自禁的煩躁苦惱。

他把眼鏡戴好,眼前終於清晰了許多,而冰冷的鏡片,也終於壓下了他眼底的那些異樣的情緒。

慕雲殊原本想將這些天夢中所經曆的一切都告訴謝晉。

可是他話到嘴邊,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要怎麼告訴他?說自己這些天夜裡,都曾入夢畫中世界?

誰會相信?

“……”

謝晉也是搞不懂他。

隻是趁著慕雲殊失神的瞬間,他連忙奪走慕雲殊手裡的那幅《燕山圖》,然後小心地收起來。

“你心裡要是裝著事你就跟我說,你也彆拿畫撒氣。”謝晉說。

但是等等……

謝晉將目光重新落在他的身上。

他的神情忽然變得很怪異,“……你乾嘛穿成這樣?”

那是一件殷紅的錦袍。

……他怎麼穿得跟個古代人似的??

慕雲殊渾身一僵。

他低頭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還穿著那件衣袍。

“這顏色……”謝晉摸了摸下巴,歪著頭望著他,滿臉不可思議。

他怎麼覺得那麼像古代人結婚的時候穿的?

“雲殊你……cospy?”謝晉的表情變得很奇怪。

???

慕雲殊什麼時候有的這興趣?他怎麼不知道呢?

“……”

慕雲殊抿唇,乾脆直接繞過他,往衣帽間裡去了。

一向慢吞吞的他,這會兒走起路來竟然還挺匆忙。

謝晉在後頭摸著下巴,看著慕雲殊的身影消失在那扇門後,他越來越覺得,慕雲殊好像變得很奇怪。

這一天夜裡,慕雲殊特地睡得很早。

可他卻總是遲遲無法入睡。

煩躁地在床上翻來翻去,他甚至把自己的頭發揉得淩亂不堪。

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他偶爾眨兩下,但是絲毫沒有睡意。

“大人……是願意娶我的意思嗎?”

他的耳畔忽然響起《燕山圖》裡,那個女孩兒的聲音。

耳廓微熱,他指節一屈,抓緊了被子的邊角,臉頰莫名有點燙。

然後他就又開始翻來覆去。

為什麼……還是睡不著?

慕雲殊掀開被子,按開台燈,在床上坐了一會兒,又揉了一把自己的亂糟糟的頭發。

他一向討

厭喝牛奶。

但是……

慕雲殊猶豫了一下,還是起身去給自己泡了一杯牛奶。

一口氣喝完一整杯,他重新在床上躺了下來,蓋上被子之後,他雙手交疊在胸前,閉上了眼睛。

但很顯然,牛奶也並沒有什麼用。

睡不著就是睡不著。

慕雲殊負氣地睜開眼睛,盯著天花板看了好一會兒,他忽然翻身,把臉埋進了枕頭裡。

或許是埋在枕頭

裡,使得他有點缺氧。

這會兒再下床的時候,他的麵龐泛著些許的薄紅。

房間裡所有的燈都被他打開,一時間,這裡亮如白晝。

他在書案前調好了顏料,盯著雪白的宣紙看了好一會兒,像是有點晃神。

慕雲殊並不知道,此刻在另一個世界,睡在宮女下房的大通鋪裡的逐星,早已被屋子裡某個宮女的鼾聲吵醒。

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光幕裡,她看清了他所有的神情,甚至是舉動。

她看見他在床上翻來覆去,看著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然後紅了麵龐,抓著被角的害羞模樣,更瞧見了他把自己微卷的短發揉成了雞窩……

她看他下了床,喝了一杯奶。

仰頭時,喉結微動,他衣襟微敞,露出半邊鎖骨。

逐星一眼就瞧見了他肌膚的白。

在這樣的深夜裡,周遭所有人都睡得很沉,唯有逐星一人瞪大了雙眼,想驚叫,卻又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她實在是沒有辦法形容此刻自己看到的這一幕。

眼見著光幕裡的年輕男人再一次掀了被子下床,走到了桌案邊,開始調試案前那些瓷碟裡的顏料。

那間屋子很亮。

總有圓圓的東西在散發出極其明亮的光芒。

而屋頂上,像是剔透的晶石雕琢成如簇的花朵墜下來,裡頭仍有微黃的光芒透出來。

那間屋子裡的許多東西,逐星從來都沒有見過。

無端會發光的晶石和透著光的像是渾圓的珠子,逐星親眼看見他可以控製它們的明暗……

那裡,是什麼地方?

他又是什麼人?

逐星心裡感到害怕,但同時,她又忍不住仔細地去打量光幕裡那個正提筆畫畫的年輕男人。

她還從來沒有見過,像他這樣好看的人。

身為皇家彆院裡的小宮女,逐星也有幸親眼目睹過一些跟隨聖駕來到這裡的皇親國戚,或是少年將軍,又或者是年輕的臣子。

其中不乏有長相出色之輩。

但卻沒有一個人,能比得上此刻逐星在光幕裡瞧見的這個人。

可他的穿著卻很奇怪,不像是大魏的衣裝,也未曾留有發髻,反而是一頭稍顯蓬鬆的烏濃短發。

他的眼前戴著一副金色的框架,中間鑲嵌著的透明晶片在微黃的光芒下偶爾閃爍著一絲光影。

他為什麼要在眼睛前麵戴那個東西?

逐星看不明白。

他像是分毫察覺不到她的存在,隻自顧自地低頭在宣紙上描畫著。

逐星注意到他的手指很修長,指甲也修剪得整齊乾淨,此刻他握著筆,看起來尤為專注。

他在紙上一筆又一筆地描畫著,逐星也忘了恐懼,漸漸地開始認真地盯著他手裡的動作,注意著他紙上的痕跡。

起初,逐星隻是見他描摹出了一個女子的輪廓。

她像是忽的了然。

啊,他一定是在畫他喜歡的姑娘!

擁有吃瓜本性的逐星在皇家彆院裡見慣了被挪到這兒來的宮妃的那些你來我往,她作為一個嘉禦園的灑掃宮女,已經吃了好些年的瓜,看了好些年的戲。

這會兒她也不免開始自顧自地吃起陌生人的瓜來。

過了好一會兒,等到逐星快要昏昏欲睡的時候,她都習慣了同屋的宮女那不小的鼾聲。

但當她打了一個哈欠,定睛再往光幕裡瞧的時候。

她整個人都清醒了。

那紙上女子的輪廓已經變得足夠清晰。

可無論逐星怎麼看,那畫上女子的五官,都像是她自己。

???

逐星甚至還揉了揉眼睛,又仔細看了一遍。

慕雲殊的工筆畫也同樣畫得很出彩,而此刻,他筆下的這幅畫裡,少女的模樣已經顯露分明,那赫然便是《燕山圖》裡,穿著殷紅嫁衣的逐星。

慕雲殊盯著畫上的女孩兒看了好一會兒,最後他臉頰微紅,把乾透的畫卷卷起來,收進了畫筒裡。

再一次躺在床上的時候,他關掉了所有的燈,重新閉上了眼睛。

無知無覺,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終於沉沉睡去。

而逐星眼見著光幕裡忽然變得一片漆黑,所有的影像已經完全消失。

就好像方才她所見的一切,都不過是一時的幻象。

可……真的是幻象嗎?

逐星眨了眨眼睛,又皺了皺眉。

難道她現在其實已經睡著了,然後剛剛的一切都是在做夢?

逐星伸著被子裡的手,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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