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星的眼睛仍舊看不清,所以此刻的她也全然沒有辦法看得清楚眼前的這個男人。
他究竟是怎麼了?
為什麼……他會忽然變成這樣?
逐星覺得他有些陌生。
“雲殊……你到底怎麼了?”逐星有點慌張,忍不住往後縮了縮。
可他卻忽然攥住了她的下巴,力道稍重的揉撚著她的下唇,他的氣息仍舊離她很近很近,“逐星,我是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去?”
他的聲音聽來,仍舊輕慢縹緲,聽不出絲毫的喜怒。
逐星竟然有些怕他的觸碰,更怕他指腹間輕微的涼,“可我要去救陛下呀……”
“可我說過,這是我的事情。”他的聲音裡開始夾雜了些怒意。
逐星被他捏著下巴,想起自己好像從來都沒有被他這樣凶過,她有點發懵,半晌都回不過神來。
“你永遠是這樣,”
他仿佛歎了一口氣,像是想起了許多的事情,嗓音裡透露出幾分悵惘,“你永遠都不明白,我想要的是什麼。”
就好像那許多年前,他無數次想要從她這裡得到同樣的回應時,可隻要他再望一望她那雙懵懂的眼,他就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逐星聽著他的聲音,眼前仍然是一片模糊的影。
她甚至可以清晰地聽見不遠處石壁上仍有水珠不斷滴下來的聲音,她也能嗅到這陰冷的洞府裡,空氣中彌漫著的潮濕味道。
或許是因為眼睛看不真切,所以她的聽覺與嗅覺就變得比以往還要更加靈敏了一些。
朦朧間,她察覺到他重新站直了身體,再沒有說過一句話,轉身就走。
逐星愣愣地望著他在她眼中,那一道模糊的背影。
從這一天起,逐星被鎖在了深海礁石下的洞府裡。
眼睛的傷還沒有好,她有些畏光,一直在不受控製地掉眼淚,怎麼都止不住。
起初,她還聽見他在喂給她餅乾的時候,他語氣平淡地說,“逐星,哭是沒用的。”
他顯得已經足夠冷漠。
可若是他後來替她擦臉的動作不那麼的溫柔小心,或許這樣的話,還會更有說服力一些。
逐星原本就沒有哭,隻是眼睛很不舒服,弄得她一直在掉眼淚,那會兒她嘴裡還咬著餅乾,聽見他這麼一句話,她頓時就忍不住真的哭了。
她覺得自己好委屈。
她也想不明白,為什麼他要這樣對待她。
“嗚嗚嗚我沒想哭,我眼睛疼嗚嗚嗚你為什麼要這樣……”逐星哭得都打了嗝,她說話全憑本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語無倫次。
他似乎是愣了一下,用手帕幫她擦臉的動作就更加輕柔。
緊接著,
一陣藥香的味道襲來,離她很近很近。
他的呼吸也越來越近。
溫熱柔軟的唇停在她的眼皮,那是很輕很輕的觸碰,就那麼一下,有點癢,同時又令她的臉頰升起微燙的溫度。
“很疼?”
說話時,他的額頭抵著她的,嗓音忽然變得有些低。
逐星傻了,眼眶裡還懸著淚,整個人都呆滯了。
後來,他用了一根緞帶將她的眼睛遮起來,繞到耳後,打了個結。
這到底……
是怎麼一回事?
逐星越來越沒辦法明白,為什麼慕雲殊會忽然變成這樣。
眼前被緞帶遮住,從此時間悄然流逝著,逐星再沒有辦法判斷,現在她正經曆著的每一刻,到底是白天還是黑夜。
直到那天,她聽見了晏靈川的聲音。
“逐星,你這傷得挺重啊。”晏靈川瞧見她被繃帶纏裹起來的手指,又瞧見她眼前覆著的緞帶。
她的靈力嚴重受損,那幾隻小蘑菇也因為這件事而受到牽連,就此沉睡在了她後頸的符紋裡。
而她在那陣法裡所受的傷,比之慕羨禮,還要更重百倍,所以她的傷口愈合得甚至還要比凡人更慢。
“靈川叔!”
逐星聽見他的聲音,就變得很激動,“靈川叔,你去哪兒了?你快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雲殊他會變成……變成這樣?”
“還有,應琥呢?”
晏靈川怕她牽扯到後腰的傷口,連忙走過去想要彎腰去扶住她,卻又牽動了自己肩胛骨的傷,痛得他好一陣兒齜牙咧嘴。
他“嘶”了一聲,在石床邊坐下來,“逐星啊,你等我緩緩……”
逐星憑著聽覺感知,也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於是她連忙問他,“靈川叔,你怎麼了?你受傷了嗎?”
“啊,受了點小傷,不礙事。”晏靈川終於緩過來,抹了一把額頭上的虛汗。
隔了一小會兒,他看著逐星,見她那張平日裡白皙微粉的麵龐在此刻蒼白到一點血色也無,甚至原本微豐的臉蛋都已經瘦了一圈。
他的心緒陡然變得有些複雜。
“逐星,那個……慕雲殊吧,你也彆怪他。”
晏靈川說了一句話,卻有點似是而非的,教人聽不明白。
“靈川叔,他到底怎麼了?”逐星問他。
“……他吧,”
晏靈川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他清了清嗓子,索性還是將有關於種仙之術的事情都跟她說了。
不然就衝這鎖鏈囚人的陣勢,晏靈川還真怕逐星這小姑娘一害怕,就不跟慕雲殊那小子在一起了。
因為那日種仙,晏靈川將自己的仙骨給了慕雲殊,為的就是讓他能夠在短時間內通過這樣的捷徑,而一躍升仙,獲得更加強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