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相思是,她也不一定告訴陳四娘,除非阿兄不介意她透露此事。
寶鸞忽然覺得直來直往或許不是好事,她們才見麵呀,陳四娘難道不怕她到處亂說嗎?就算她的臉上寫著誠實可靠四個大字,被拒婚這樣的糗事,也不能直接告訴一個半生不熟的人啊。
多尷尬,陳四娘不怕尷尬嗎?
事實證明,陳四娘確實不怕尷尬,因為她緊接著說:“就算太子殿下有心上人,這段婚事也不可能更改。若是公主肯告知我,太子殿下的心上人是誰,我定感激不儘。”
寶鸞進退兩難,緩聲道:“既然陳娘子已決心入東宮,何必在乎彆的人。”
陳四娘:“我怎能不在乎,太子殿下寧肯不娶任何人也不大婚,他還……”
寶鸞豎起小耳朵:“還怎樣?”
陳四娘斂眉垂眸。
那樣的話,如何讓她說得出口?
陳四娘微微發怔,想起那天同太子見麵的情形。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太子。
溫潤清雅的郎君自朦朧細雨中撐傘緩行,身如鬆竹風姿迢迢,他來到廊下,同她問好,告訴她他是誰。
她心跳狂烈,強行鎮定才沒有失了禮數。
太子同她坐在廊下看雨,他麵容溫和,長睫覆眼,用最動聽的聲音說著令人心碎的話——
“實不相瞞,孤不想娶陳娘子,即便娶了,日後也不會和陳娘子舉案齊眉。陳娘子正值芳年華月,何必將自己葬送在宮裡?
“娘子莫難過,孤之所以說這樣的話,並非因為娘子不好,是孤自身的原因,與娘子無關。無論和孤大婚的人是誰,孤都會說這番話,娘子切莫妄自菲薄。”
“這樁婚事孤無力更改,唯一能做的,便是在娘子後悔之前,儘力保全娘子的名聲。孤已求過恩典,正式定親前不會有任何消息傳出,娘子大可放心同陳公說明心意另擇夫婿。”
陳四娘記得自己顫著聲問:“若我不想改變心意呢?”
太子道:“若娘子決意入東宮,人前,孤會給娘子太子妃應有的尊重和地位,人後,孤不會碰娘子一根手指。娘子若是守不住寂寞,可以尋麵首,但不能被旁人撞見,更不能懷上孩子。”
她被驚得說不出話來,許久方問:“殿下、殿下難道不想有人陪伴嗎?”
太子起身朝雨裡去:“多謝娘子關心,但孤要走的路,不需任何人陪伴。”
煙雨緲緲,太子的身影漸漸消失。這一日,她在廊下呆坐至天黑。
陳四娘從心酸的記憶中回過神,寶鸞韶光般明媚的麵容映入眼簾。小公主還等著她的回應。
“陳姐姐,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沒有,我很好,謝謝公主關心。”
陳四娘突然有些猶豫,太子那日說過的話在她腦海反複飄蕩,她的不甘令她來到這裡,可當她真的問出口時,縈繞多日的執念驀地淡下去。
就算知道太子的心上人是誰又能怎樣?難道她就此不做太子妃了嗎?
不,不可能的。
這樁婚事,從一開始,就無關愛情。
說到底,隻是她自己動了貪心而已。
“今日多有冒犯,還望公主莫怪。”陳四娘起身告彆,又道:“公主可否答應我一個不情之請?”
“陳姐姐請說。”
“方才我同公主說的話,公主能否保密?”
寶鸞心想,陳娘子總算回過味知道不該同她說那些話,幸好陳娘子遇到的是她,換做彆人,早就嚷得全宮皆知。
到時候,陳娘子該如何自處?
寶鸞應下的同時,再次送上自己的祝福。
一方麵,她同情自己的大兄被逼大婚,另一方麵,她又同情陳娘子嫁給大兄。
以陳娘子直言不諱的性情,日後往來東宮和永安宮,也許會過得很辛苦。
寶鸞對陳四的觀感很複雜,在她看來,陳四今日的行為有些魯莽,稍有不慎就會被人大做文章,雖然她不討厭這份魯莽,但並不代表彆人不介意。她敬愛大兄,而陳四是她未來的嫂嫂,無論如何,她希望陳四能夠在東宮過得好。
“陳姐姐,日後你有什麼煩心事,儘管找我說。”寶鸞喊住陳四娘。
陳四娘微笑頷首:“多謝公主,但我想以後我應該不會再有煩心事。”
寶鸞望著陳四娘風風火火離開的背影,一頭霧水。
馬場奔騰的駿馬揚起塵土,如烏雲壓城般的灰靄蓋住陳四娘的身影,她在春日的喧鬨中越走越遠,直至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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