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憫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他隻記得自己好像被困在一個暗室裡,後來暗室裡進了水,他爬到高處,混混沌沌地就要暈過去。
後來他身子一歪,還以為自己要掉進水裡,最後卻被傅詢接住了。
像上一次傅詢把他從暗室裡帶出來,傅詢說,睡一覺就沒事了。
於是他睡著了,睡得很沉。
再次有意識時,他還沒來得及睜開眼睛,就喊了一聲:“點燈。”
傅詢猛地睜開眼睛,一隻手按著他的背,把他往懷裡帶了帶,一手掀開帳子,喊人進來:“來人,點燈!”
韓憫閉著眼睛,急得快哭了,喊道:“點燈,點燈,好黑啊……”
傅詢也跟著催:“快,點燈。”
宮人匆匆忙忙地推門進來,隔著幾重帷帳,試圖解釋:“聖上,現在是白日。”
韓憫的臉埋在他懷裡,嗚嗚咽咽地要點燈,傅詢一邊安撫他,一邊道:“點燈就是,不用管其他的。”
“是。”
房裡又點起兩支紅燭,但外邊天光正亮,好像也沒有什麼用處。
傅詢拍著韓憫的背,溫聲道:“點燈了,點燈了。”
韓憫的眼淚汪濕他一片衣料,傅詢頓了頓,扶住他的臉,把他的腦袋抬起來,再用手指把他的眼皮撐開。
“韓憫,天亮了。”
韓憫眨巴眨巴眼睛:“原來如此。”
傅詢很熟練地摸了摸他的額頭:“還燒嗎?哪裡不舒服?”
“我……還有點暈。”
韓憫總覺得好像哪裡不對,但是說不出來。
傅詢的手順著他的脖子摸下去:“那讓他們去喊梁太醫過來看看,你想吃什麼?”
韓憫扭了扭,躲開他的手,卻問:“我睡了多久?”
“兩天。”
“我想先漱口,然後喝水。”
“好。”
傅詢應了一聲,就要下床,忽然這時,有人輕輕地敲門。
“憫哥兒,是醒了嗎?”
是兄長的聲音。
韓憫一激靈,下意識拉住傅詢,慌張道:“你得先躲一下。”他緊張地望了望四周,喃喃念道:“躲哪裡?躲哪裡?”
最後他一掀被子,認真對傅詢道:“快,快躲進來。”
傅詢神色複雜地看了他兩眼,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韓憫一邊催他,一邊應付兄長:“你快點進來啊,愣著做什麼?被我哥看到你會被打的——哥啊,我醒了,你等一下,我穿件衣裳。”
“你在這裡睡了兩天。”
韓憫抓著他的手,就要把他往被窩裡塞:“我知道啊,等會兒再說,我先把我哥應付……”
傅詢繼續道:“我也在這裡睡了兩天。”
韓憫抓著被子的動作一頓:“什麼?”
“你我不是私會,你哥知道我在這裡。”
韓憫表情呆滯,傅詢揉了揉他的臉:“你睡傻了。”
他下榻穿鞋,穿好衣裳,過去給韓識開門:“剛剛醒了。”
“好,辛苦陛下了,我去看看他。”
韓憫重新躲回被子裡,沒敢說話,也沒敢動彈,直到韓識走到他眼前,往下扯了扯他的被子。
他乾笑兩聲:“哥,哥哥,你來啦。”
韓識皺眉:“你睡傻了?”
“沒……沒有啊。”
“洗漱一下,吃點東西,然後讓梁老太醫過來診脈。”
這時已經是第三天的清晨了,韓憫睡了足足兩天。他一醒,韓家人就都來了。
傅詢穿好衣裳,後來衛歸來了,宮人進來向他通報。他看了一眼韓憫,韓憫正被家裡人圍著,小口小口地喝粥,見他無礙,傅詢便退出去了。
將離開時,看見書案上還放著一疊書稿。
是那時韓禮拿出來,要告狀的,後來就一直放在那裡,也沒有人動它。
傅詢再往裡看了一眼,把書稿放回原處了。
先讓韓憫把病養好,日後才好算賬。
這兩日他都在韓府,緊急的奏章也搬來韓府處置。
有急事要稟報,也要到韓府來。
衛歸就在院子裡等他,見他出來,便抱了個拳。
“稟陛下,水牢那邊,韓禮招供了一些東西,事情有些複雜,底下人不敢輕易處置。”
“等韓憫好一些,朕過去看看。”
“是。”
再簡單說了兩句,最後傅詢低聲吩咐:“派個人去白石書局,把鬆煙墨客的書都買下來。”
韓憫的書稿上寫了筆名。
“不要讓彆人知道,也不要送到這裡,送去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