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他把話說完,韓憫把他往邊上一推,氣衝衝地走了。
要死,中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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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兼兩職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先前同時做起居郎和話本先生,那一年他幾乎每天都在寫字。現在倒是不寫話本了,改做皇後,真實的皇帝可比話本裡的難應付多了。
翌日清晨,韓憫拽著被子,躺在榻上,看見傅詢輕手輕腳地下了床。
他也想起來,但是身上酸得很。傅詢瞧見他睜開眼睛,不放心地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額頭,他沒發熱,就是困得很。
傅詢道:“我就去武場,《起居注》我幫你寫,你再睡一會兒。”
韓憫用沒有什麼力氣的拳頭砸床。
憑什麼呀?憑什麼人家早晨起來,就能精神抖擻地去武場練武?
傅詢握住他的拳頭,把他的手收到被子裡去:“昨晚是我不好,彆生氣了。”
韓憫憤憤地磨牙,傅詢又捏住他的下巴:“快睡罷。要不我再陪你睡一會兒?”
韓憫掃了他一眼:“大早上的讓你陪著,你覺得我很好騙嗎?”
他的嗓子還有些啞,分明昨夜就喝過潤嗓子的茶水了。
傅詢笑了一聲,幫他把被子蓋好:“那你睡。”
榻前帷帳被再次放下,韓憫閉了閉眼睛,慢慢地挪到原本傅詢睡的位置上。
他現在睡覺自然不用再抱著長劍,他抱著傅詢就好了。倘若傅詢不在,福寧殿自然有許許多多傅詢的東西。
有一回他忽然生病,傅詢又不在,他避著人,把傅詢櫃子裡的衣裳全都搬出來,在床榻上壘出一個高高的窩,自己在裡邊睡著。
傅詢原本在軍營裡,聽說他病了,快馬加鞭趕回來,掀開帳子看見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韓憫開始病得昏昏沉沉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傅詢回來的時候,倒是立即清醒過來,病也好了三分。
病著的時候,總是用帷帳擋著。
病好之後,他又害臊,不願意讓宮人來整理,害怕喊他們過來,會引起許多無端的猜測。所以那晚他和傅詢兩個人,疊了一晚上的衣裳,彆的什麼事情都沒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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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睡了一會兒,韓憫隱約聽見外邊傳來清脆的鳥鳴。
他睜開眼睛,緩了會兒神,掀開帳子,朝窗外看了一眼。
已然是天光大亮,他一鼓作氣從床上爬起來,踢踏著鞋子,披上衣裳,出去問了一聲:“聖上從武場回來了嗎?”
小劑子道:“不曾,公子還能再睡一會兒。”
他跟著韓憫,從韓家重新回到宮裡。韓憫也曾問過他的意思,他並不像從前那樣,對宮中一切都感到厭煩。既然他想跟著自己,韓憫也就讓他跟著了。
韓憫看見常跟在傅詢身邊的那個內侍就站在門外,又看見傅詢常用的長刀就掛在牆上,心下了然,打了個哈欠,道:“那我不睡了,等會兒去武場看看。”
他含笑看著小劑子,小劑子這才道:“聖上吩咐了,倘若公子問起,就說還沒回來,好讓公子再睡一會兒。”
“不睡了,睡不著了。”
韓憫洗漱完畢,用了點東西,就去了書房,同傅詢一起看看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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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抱著白貓去了一趟蘭台,幫係統找找他想要的書。
他問過蘭台的官員,才知道這本書沒有被放錯架子,隻是被一個官員帶回家去看了,所以韓憫昨晚沒有找到。
那官員要把書給他,韓憫讓他拿著先看,看完了再拿過來就行。
午後炎熱,韓憫走了一段,覺著心口有點悶,便抱著白貓,坐在小池塘邊的岩石上看鯉魚。
這麼些年,白貓也已經長大了。他握著白貓的爪子,指著水裡的紅鯉魚:“統子快看,你想吃嗎?”
係統無奈道:“不想。”
“統子你真沒意思,你出來一下。”
係統不再附身白貓,韓憫仍舊抓著貓爪,指著鯉魚:“統子快看,想吃嗎?”
回應他的隻有胡亂的“喵喵”聲,韓憫卻道:“我知道,說的是‘想吃想吃’。”他對係統道:“你看看,人家本體可比你可愛多了。”
係統沒有回答,重新回到白貓身上,癱在他身上。
池裡鯉魚遊曳,柳枝倒影映在水麵上,將日光都剪作細碎的形狀。
一人一貓在陰影裡安安靜靜地坐了一會兒,韓憫剛要說“回去吧”,卻不料係統忽然道:“韓憫,我要走了。”
“啊?”韓憫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走?走去哪裡?”
“回控製中心。”
“噢,回去檢修啊,又到了檢修的時候嗎?”
韓憫恍然,掰著手指算了算年份,卻不料係統道:“不是回去檢修,我不會回來了。我來這裡,就是為了收集宋國皇宮裡存儲的文獻,現在文獻都錄入了,任務完成,我就要回去了。”
半晌,韓憫輕聲道:“可是還差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