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自稱書香門第的世族麵對柳娘嗜血的笑容,竟推出了三個懵懵懂懂的孩子。
柳娘臉上的笑容消失,目光冰冷地舉起砍刀。
推搡三個孩子的族人轟然倒下,眼裡殘留著驚恐。
血液順著刀尖滴落,沾濕了她的繡花鞋,宛若剛剛走出地獄的血魔。
族長兒子戰戰兢兢地縮在人群後麵,不肯脫下的華服下失禁。
柳娘慢慢地擦臉上濺到的人血,漫不經心地看向他。
族長兒子瘋一般嘶吼著搶走周圍族人藏在身上銀票,用錢買命。
柳娘笑:“這便是汴都八大公子之一?我以為會有些骨氣,還不如一個仆人的兒子,可笑,可悲。”
族長老淚縱橫,也不知是為眼前已死的族人,還是為這場災難。
柳娘放下刀,坐到老族長旁邊,笑道:“你還記得牙子村嗎?你應該記得,畢竟叫牙子村的不多,隻一個,整個村子都是牙子養的人畜,孩子剛生下來就有了歸處,漂亮的娃娃去青樓和南風館,醜娃娃去做家奴,我記得你們還有一道鮮嫩的娃娃烤肉。”
已有人掩耳盜鈴地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想聽這些恐怖的事情。
“你哭什麼?”柳娘慢慢地把刀柄放到族長手邊,“你的族人也養了,還吃了不少。”
族長眼睛赤紅,慢吞吞地握住刀,顫抖著站起身,轉身對著族人,盯著他們無聲看了許久,沙啞開口:“誰?站出來!”
柳娘笑看向族長兒子,族長兒子瘋狂搖頭,“我沒有,我沒有。”
族長想起兒子在外麵的揮霍,看向兒媳,一個穿著粗布單衣凍得雙手雙腳腫脹的婦人。她木訥僵直的雙眼空洞洞地與族長對視,嘴角緩緩揚起,笑聲漸漸瘋癲。她一把搶過他手裡的刀,砍向侮辱過她的所有人。
血液已經無法滲入土中,緩緩流出房間。兮娘抱著小女兒,看著豔紅的夕陽。
驛站衙役愁眉苦臉地蹲在門口,當血液慢慢流過來時,他仿佛身後有了眼睛,向前挪半步,血液恰好停在他的腳後跟,再漸漸滲入土中。
驛站衙役長長地歎口氣,問兮娘:“你們是從汴都來了,消息靈通,你們說咱們這一位武皇是個什麼樣的人? ”
兮娘笑而不語。
驛站衙役也沒想要答案,自從武皇登基後,驛站就沒閒過了,他每天都要埋屍,少的時候一兩個,多的時候上百個。前天還耀武揚威的人,說沒就沒了,人死得他心慌。他前段時間回了一趟老家,他記得小時候熱熱鬨鬨的縣鎮,快成一座空城了,周圍的村子也是十室九空。
“人都死沒了,地荒著,誰種?”驛站衙役想不來更深遠的東西,他就擔心良田荒廢。
兮娘換一個姿勢,讓小女兒睡得更舒服一些,輕聲:“屋裡的那群人在卷宗裡隻有六十四人,抄家查出七百三十八人。”
“辛辛苦苦種出的糧食,都喂了這群人!”驛站衙役咬牙切齒。
兮娘挑眉,扭頭看向驛站衙役,這一路走過來,她見到最多的是麻木的人,沒有恨,沒有怒。
驛站衙役自言自語:“武皇要是把他們都殺光了,老百姓是不是就能活出人樣了。”
兮娘摟緊小女兒,嘲笑這個天真的想法。殺光了舊世家,很快就滋生新世家。世家殺不儘,最多改頭換麵重新來過。
穆大林和穆七林帶著其他衙役清理了鬨事的死士和強奴,進入房間看見縱橫交錯的死人,愣了愣,沒有多言,割掉耳朵,收拾屍體。
族長兒媳躺在血窩裡大笑不止,仿佛要把嫁人後消失的笑一次性全部笑出來。
柳娘坐到她旁邊,一點點擦乾淨手上的血,接過兮娘懷裡熟睡的嬋嬋,笑著哼唱童謠,輕輕地搖晃。
族長兒媳脖子僵硬扭向小娃娃,枯屍一般的手慢吞吞地摸向自己的肚子。
柳娘:“你已經給自己報仇了,還想繼續裝瘋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