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籠罩汴都,白日亦是陰沉沉。穆月凝視著枯枝上的冰霜,唇色蒼白,手腳冰涼。被父皇怕你冷的小太子笨拙地扛住了厚衣的阻力,艱難地垮過門檻,伸出冒著熱氣的胖手,去牽嬋嬋哥哥的手。小胖手被冰霜般的手凍得瑟縮了一下,又握住,掀開厚衣服,塞入暖烘烘的懷裡,抱緊。
穆月低頭,黑蒙蒙的眼眸看著小太子。
小太子縮在袖籠裡的小胖手抖了一下,他在皇宮裡見過這樣的眼睛,後來這雙眼睛投井了。父皇說,她在宮外的兒女凍死在了雪夜裡,她沒了盼頭。
小太子撒謊:“我父皇有兩支忠誠的神秘死士,黑首收集消息給父皇,黑尾暗中守衛皇宮。”
現在沒有以後有就不算撒謊,小太子氣壯:“黑首今天傳來嬋嬋的消息,他們平安到達北疆了。”
穆月定定地看著小太子發冠上的紅繩。紅繩兩端是小珍珠串的小白兔,是女孩子們係在荷包上的。小太子喜歡,纏到發冠上。
穆月從小太子懷裡抽出手,暖不熱,始終冰冷。手指輕輕地摩搓小珍珠白兔。
小太子來這裡就是為了這個,忙從腰上解開鼓囊囊的布袋子,裡麵全是圓滾滾的小珍珠,又從頭上拆下紅繩小白兔,“給嬋嬋。”
小太子強調:“嬋嬋喜歡。”
他沒說謊,嬋嬋離開汴都時隻會喊哥哥,沒說不喜歡小珍珠,沒說不喜歡約等於喜歡。嬋嬋好久沒有消息了,嬋嬋哥哥的模樣讓他有點害怕。嬋嬋哥哥很喜歡很喜歡嬋嬋,他想嬋嬋就是父皇說的盼頭。
穆月捏起小珍珠,空洞黑茫的腦海中浮現妹妹帶著小珍珠頭飾的模樣,嘴角緩緩上揚。
北風咆哮,已寸步難行,衙役露在外麵的手上全是破碎冰塊般的凍裂傷口,走在最前方的穆大林雙手滴血。嬋嬋醒來看見嬸娘給伯伯擦血,窩到伯伯懷裡,輕輕地吹吹。
穆大林心裡全是甜,臉上的笑止不住。其他衙役看向自己的手,他們也想小娃娃的吹吹,要不弄出點血讓小娃娃心疼一下?
婉娉受過重傷,獨享了小娃娃許多了個吹吹和親親,她太了解這些豔羨和躍躍欲試的眼神,大笑著抱起嬋嬋,“咱們嬋嬋可不能偏心,其他爹爹也要吹吹。”
兮娘和穆七林看著嬋嬋給一群裝疼的老爺們吹吹,滿眼笑意。
吹氣可累了,一圈吹下來,嬋嬋都沒有力氣聽姨姨念書了,睡得呼嚕嚕。
半夜的大雪淹沒了房頂,穆大林帶著身體強壯的衙役和犯人頂著冰刀清雪。尚未痊愈的傷口再次裂開,地上無血滴,凝在手套上成了血色冰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