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苗綠盈盈,擦拭了人臉上的疲倦,融化了人心底的蒼霜。
朱勤小心翼翼地捧出十株小苗給山夫,“扛餓。”
長樂山對山民的威脅從來不是饑餓,山夫看一眼,嫌棄:“我們山坳裡多的是,隨便扔一塊長一大片,生的熟的都是一口土腥味,喂牛都不吃。”
山夫指路,穆大林帶著衙役挖山坳裡的土疙瘩。
“全挖走,不用留,它們在這裡占地,旁的草木都進不來。”
語氣有些熟悉,嬋嬋認真回憶,大樹似乎也嫌棄土疙瘩霸道。
小乳牙慢慢地磨麥香小餅乾,她很快就能吃到哥哥用土疙瘩做的小甜餅了。
項良慢悠悠地走到嬋嬋旁邊,直勾勾地盯著嬋嬋手裡的小甜餅,被小滿滿拔掉了一縷頭發。
項良垮臉,“不孝雕。”
他孵的蛋,喂大的雕,翅膀硬了就飛了。
“我的心在流淚。”
沒人理他,小滿滿拱小娃娃的咯吱窩,小皇女給嬋嬋烤小甜餅。
項良孤獨,賤兮兮地去抓大白白的尾巴,一大把白毛毛飄呀飄……
飄到了大白白的眼前,大白白對白毛毛的珍愛有目共睹。
心跳驟停,瞳孔驟縮,脖子僵硬,他惶惶惶恐。
灰突突的蘑菇迎麵對撞上大白白凶厲的狼眼,項良顫顫巍巍:“救救救救命。”
小皇女坐地起價:“答應我三個要求。”
項良定在原地一動不動,被妹妹定義為要求的都是他十分抗拒不願意的事情,比如被妹妹綁出雪山。即便危急時刻,他也不會輕易答應,“一個!”
爽利成交,小皇女凶猛地撲向大白白。
小滿滿瞥一眼小皇女,叼起石板上烤好的小甜餅給小娃娃。嬋嬋掰不開還給小滿滿,小爪爪輕輕抓一下,小甜餅四分五裂。小滿滿啄一塊,喂小娃娃一塊。
山夫不忍心看一條條人命在眼前消失,再勸穆大林,勸不動,歎氣道:“你們走哪條路?我再過來時給你們埋一埋。”
項良小聲嘀咕:“埋什麼?屍體嗎?為什麼有人能把善意的話說成詛咒似的話,可怕。”
婉娉莞爾一笑,她聽過最虛偽的承諾,這般沒有經過修飾的直白才可愛。
穆大林:“淳樸。”
他走鏢,龍蛇鼠道都走過,山夫不說廢話,他喜歡。
金奴看一眼錦緞細布鞋麵,端著土疙瘩到沾了一層泥的黑色粗布鞋旁,低頭繼續切土疙瘩塊。他見過金府老夫人用好聽話捧殺庶子,不好聽的話才是人話。
金奴自言自語:“鬼話迷人。”
用來育苗的土疙瘩塊整整齊齊地擺放到了木板上。項良看著隻有自己麵前空白的木板,莫名其妙。
為什麼隻有他的麵前沒有土疙瘩塊?
他的影子有毒?
“我被排擠了。”委屈的蘑菇蹲到妹妹身邊,給妹妹摘身上和頭發上的白毛毛。
一團又一團的白毛毛落在地上,嬋嬋吃一大口黑芝麻糊糊壓驚。
湘湘幫哥哥解決問題的辦法是轉移仇恨,先製造相同的矛盾,然後擴大矛盾,加重矛盾。湘湘拽掉的白毛毛一大團一大團,大白白都忘記湘湘哥哥抓掉的那一丁點白毛毛了。
大白白的尾巴禿了,趴到小娃娃咯吱窩下,嗚嗚嗚地哭訴。
嬋嬋摸摸頭捏捏耳朵沒哄好,再給半塊小甜餅,哄好了。
兮娘撿起地上的白毛毛,想著送到汴都,讓月兒給嬋嬋做一個毛絨絨的小白白。
一團白毛纏成了結,柳娘耐心梳理,還未全部解開,被兮娘隨意地揉成實心毛球塞入小滿滿的背包裡,“月兒喜歡給嬋嬋做這些事情。”
柳娘再次想起她看懂月兒眼神的那一霎驚懼,從小滿滿背包裡拿出毛球,把她解開的結重新纏上,地上解不開的白毛團也拾起來塞入背包中。
婉娉未見過嬋嬋哥哥,從兮娘偶爾泄漏的哀慟眼神裡有了些許的猜測,卷袖提筆,畫下大白白纏著嬋嬋討小甜餅的日常。
小皇女和大白白打架沒有勝負,隻有勢均力敵,小皇女拔了大白白的尾巴毛,大白白抓了小皇女的白兔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