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東池不能繼承王位,更不能繼承魏國那邊宗族宗主位,可他卻悄悄的變成兄弟姐妹裡,最大的土地主。
有錢,有土地,還有個偉大的理想……
一切都那麼的好。
然而,在他帶著愛人歸國之後……一日清晨,他卻看到了院子裡的遊泳池內,安靜的躺著一具屍體。
他曾最愛的人不體麵的魂斷遊泳池,隻留下一句遺言。
“阿池,感謝您愛我,可是,愛您太辛苦了……我累!”
“我累!”
有多累?
累了,轉身離開自己也好啊?
為什麼要死?
俞東池覺著,其中原因,他隱約知道,卻又想不明白……
他難過了很多年,一直困惑糾結,然後,今天當鴿子猛的從沙發上坐起來。
他笑著看了一圈那些客人之後,說了一句:“真有意思,我又與你們不熟,見天不打招呼上門來看望我?跟我這個連門都沒出的小庶民,說這些放屁沒味兒的話有意思麼?老子不懂你們說的話,你們也不必天天來問候我的貴體……老子沒有貴體,以後死了,興許屍體就有一具,到時候再說吧!走了!!”
他轉身就離開了!
而俞東池,也因為這句話。
他卻一下子悟了那句“我累!”
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原來是這樣啊!我可真傻!
俞東池猛的捂住臉,蹲在那裡一動不動……
夜幕降臨。
屋外響起禮貌的敲門聲,俞東池慢慢站起來,回到書房桌前,他拿起繪圖筆,麵上一絲一毫的情緒都沒有外露。
門推開,肥胖的關秋安滿麵笑容的端進一盞湯,滿麵恭敬的進了屋。
“打攪了!您的補湯!”
俞東池沒抬頭的點了一下。
他身邊這兩個人,在外麵有兩個外號,關秋安外號“識時務”,而周鬆淳外號“會算計”。
俞東池如今卻忽然覺著,也許,這個外號是起錯了的。
他到底被算計了多少年?
又有多少人算計過他呢?
無論是周鬆淳或關秋安,其實他倆都算不得是俞東池的侍從,按照過去的老規矩,他倆算是陪他一起長大的幼童伴伴,現如今的時代可叫助手,也可叫秘書。
他兩出身很好,均是家中幼子,也是在五六歲那麼大的時候,就被家裡送來與他做伴的。
那個時候,一切都不明朗,俞東池的伴伴有很多,可是隨著他慢慢長大,三十多位伴伴,最後也就走的剩下他們兩位。
於內心,俞東池把他們看做親人。
可是,他們真的是親人麼?
關秋安憨厚的笑著,小心翼翼的將湯放在一邊的小椅子上,還十分貼心的說:
“您該休息一下了,工作這事兒,是什麼時候都忙不完的。”
俞東池點點頭,隨手丟下繪圖筆,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見俞東池坐到一邊端起碗,關秋安立馬十分利落的跑去收拾桌麵。
他將那些文具歸類,又將圖紙一卷一卷的收拾起來。
他這個善解人意的小樣子,可完全可跟他在外麵的彪悍樣子相反,許是做了不好的事情,關秋安一邊收拾,一邊小心翼翼的說著閒話。
“那小家夥也是任性,竟然說走就走了,真是……唉!您不知道,宣先生年紀大了,想的也多,老爺子走的時候還在不斷的問我,那是誰呀,是啥職務啊?他可是做了什麼事情,失了禮,觸怒了貴客啊?”
俞東池不緊不慢的喝著湯。
“……我跟他說了,哎呀!您老可真是想多了,沒您什麼事兒!那就是個小孩兒,什麼也不懂呢!您老擔待,我們以後慢慢教就好了……不過,也怪不得他,到底他跟咱們是不一樣的,您也甭擔心,明兒我就接他去……”
他絮絮叨叨的正在說著。
端著湯碗的俞東池卻忽然沒抬頭的對他說:“老六,你走吧。”
抱著圖紙的關秋安一愣,圖紙灑了一地。
他驚愕的四處看看,卻發現,以往總是擔待,給他補漏的周鬆淳卻不在。
怎麼辦?下去找十三去?
可是十三也好像生氣了呢……
二十多年一起成長,打小的交情,他以為他足夠了解俞東池。
他最重情誼。
“您……說什麼?叫我走?”
俞東池依舊在喝那碗湯,依舊是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他就像打發垃圾一般的隨口嗯了一聲,確定了這個不好的消息。
而他這個樣子,關秋安卻隻在大殿下,二殿下身上見到過。
那兩位,對什麼都不在意,處理事情也總是一副這個樣子。
叫你做什麼你去做就是了,我的話,就是結果,我是不會與你多解釋的。
關秋安渾身顫抖的蹲在地上。
俞東池放下湯碗,站了起來,轉身離開了。
那個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跟他的兄長們,一模一樣。
夜幕降臨。
江鴿子回到了屬於自己的舞台。
他如今就住在薛班主的隔壁,地下室裡最大的一間屋子裡。
說起老戲台地下室的這些屋子,它的建築情況,有些與地球日式公寓的形式相近,又不同的是,住在這裡的人是睡在大通磚炕上,人不住到地下去。
江鴿子行李簡單,除了連燕子那時候留下的那些書籍,剩下的他都賣了。
因此,回到地下室,室內的一乾生活零碎,那都是老街坊給他置辦的,用的錢兒,是辦散夥飯那些餘款買的。
所以,他有新的鋪蓋,新的書桌,新的待客的小沙發套,甚至,他還有了一部新電視。
帶彩兒那種。
街坊還給他買了兩個付費台給他看。
這一番照顧,儘是江鴿子這個人需要的,可比在山上舒服多了。
江鴿子脫了鞋子,在大通鋪的新大炕上剛打了兩個滾。
門外卻傳來敲門聲。
他連忙坐起來,整理了一下衣裳笑著說:“誰呀!!”
門外響起薛班主的聲音,還是那樣,老好聽,老悅耳的樣子。
“是我……”
人家是個盲人,江鴿子忙蹦下炕,趿拉著鞋子跑過去打開門。
一開門他便樂了。
因為,薛班主一手拿著盲人手杖,而他另外一隻手卻托著一個飯盤子。
能看得出,薛班主其實在譏諷某個階級的管家這一類人。
而他的飯盤子裡,放著一些信函。
他笑眯眯的說:“這是這幾天啊,郵政局給您送來的信箋,明川那小子說,有個急件兒,他叫旁人送上山了,可是那邊不知道咋了,不給喚您,你看看,甭耽誤了杆子爺您的大事兒!”
是麼?
江鴿子伸出手,拿起最上麵那個黃色的信封。
他在山上兩天,從未收到過老三巷的任何消息。
輕輕呼出一口氣,江鴿子把老班主扶到房間裡坐下。
這才用手撕開那個黃色的信封。
老班主支著耳朵聽著,聽到江鴿子那邊半天沒有言語。
好久好久。
江鴿子還是沒言語,隻是呼吸沉重。
薛班主耳靈,就小心翼翼的打聽。
“說是,黃色的官家信封兒,到底什麼事兒啊?”
“……老班主,什麼是魔魘現象?”
“魔魘?哎呀,這事你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
“哎,也是,您那有功夫關注這個!要不說,祖宗有德,給咱們生到了……”
“哎呦!現在甭說這些,我就問您,啥是這個魔魘現象!這個到底多危險?”
“哦,魔魘啊,危險著呢!不過您甭擔心,那都在外地呢!咱這地方可沒有,那外地命不好,所以啊,他們自古就有了,我說……杆子爺您真不知道?”
聽到薛班主難以置信的問自己,江鴿子算是急的抓耳撓腮了。
他一個外來戶,他知道個屁!
那個小家夥,記憶很薄,他也不知道。
江鴿子看著這份信函,內心有些複雜,他是絕沒有想到,那個人竟然將生死身後事,交托給了自己。
官家那封公函大概來自於三天前,信箋裡的內容大概是告訴江鴿子,你家的親人,在某州,某地,遭遇到了魔魘現象,目前他的名字在失蹤名單裡,希望你們這些親人,早日到達災難現場,共同商議救援相關事宜。
附贈高速飛艇票一張,災難現場附近,失蹤人員親人安置酒店地址。
薛班主用他特有的舞台語言,絮絮叨叨的開始說魔魘這件事。
在他的敘述當中,江鴿子覺著在這老頭兒有特色的語言環境中,魔魘有些像《侏羅紀公園》,《後天》《異形係列》等等一切災難,怪獸電影的結合體。
而在他的敘述當中,官方的科技,皇室的暗能量都不能與之對抗。
然後,連燕子那個小可憐,就墜入了這樣的深淵,都不知道多少天了。
怎麼辦?
江鴿子站立起來,在屋子裡茫然的看了一圈後,他說:“老班主,我可能要出一次遠門!”
老班主聽到這話,還有些不敢相信呢。
他抓了一下盲杖說:“有多遠啊?您要去哪兒啊?”
江鴿子抓了一個布包出來,隨手將一些行李放進去,隨手又往肩上一背道:“哦,我也不知道,那地兒我沒去過。”
“那地兒危險吧?”
“不,我想我是安全的。”
“那就成,您安心出去,反正這裡裡外外都在搞建設,出去走走也對……您才多大,早就該出去溜達,溜達……沒事兒,您去吧,家裡我跟老黃給您看著……”
他絮絮叨叨的說了好些話,等他嘮叨完,他又對著空氣說:“安心,沒事兒……什麼事兒都沒有呢,您福大命大,老天爺看著呢……看著呢!”
江鴿子很少邁出老三巷,他在這邊四年,沒有一次邁出這幾條老街的欲望。
而這樣的一次毫無預兆的匆忙出行,是他想都沒想到的。
當他一溜煙兒跑到大街口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腳被樹根緊緊的纏繞住了。
哎!
他無奈的低著頭,對地下的樹兒子好聲好氣的說:“你叔叔遇到點兒事兒,老子過幾天就回來。”
樹兒子就是不鬆開根兒,他隻好蹲下,折了一段樹根放在懷裡說:“那你跟著我吧。”
沒錯兒,沒了杆兒,他還有根兒。
出門在外,控製不了十裡地,一裡地靠著根兒還是能夠做到的。
沒人告訴江鴿子為什麼會知道這些,很奇怪的是,反正他就是知道。
就這樣,江鴿子打了幾百錢的磐能出租車,一溜煙兒穿行過滿是建設灰塵的常輝郡大街小巷……
那一路,他腦袋放空,啥也沒想,也來不及,也不敢往深處去想。
老實話,以前,他想過,如果有一天離開這塊土地,他會膽怯麼?
那時候,他不知道。
現在想下,也沒有那麼可怕。
即便是,他第一次乘坐這個世界的飛艇,他也覺著,這沒什麼了不得的,即使它沒有飛機翅膀,飛行原理他也不清楚,反正,彆人不怕,他也應該可以。
悄悄說,他恐高!
人生總是意外波折不斷的。
當江鴿子來到常輝那個寒酸的飛艇站。
他在飛艇等候大廳看到了一群人,而那群人也看到了他。
那個死胖子關秋安,正摟著一個眉目俊秀的青年在與周鬆淳告彆。
當看到他,周鬆淳與關秋安神色都不太正常,竟能看得出,他們是驚異的,猶如嚇了一大跳一般。
周鬆淳想,壞了!
這小杆子,被關胖子逼的離家出走了。
關秋安想:“這一次,爺死定了!他跑了,我,再也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