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他心情好,出行遛一次彎兒,那基本就跟地球梵蒂岡教皇出行的聲勢差不離了。
人家在全國各地隨便走走,四處意思一下露個臉,賜個福,這老頭的野生崇拜者,哭著喊著硬塞進來的供養金,能有大九位數。
幸虧他不愛出門,再加上陛下也哄著他不讓他出去。
實在是,太勞民傷財了。
打蓋爾大陸有了巫,巫與自己的供養人就有無數不得不說的故事,如果編纂成書,厚度不亞於東大陸人類發展史。
就連部落時代的圖騰上,都畫滿了巫與女神溝通的祭祀場麵。
像是巫娶了民間的供養人了,像是巫為了王國展現盛大的神跡擊退侵略者了,像是不孕不育的供養人靠著體力勞動,換取微薄的供養金,終於感動母神給予子嗣等等之類傳說很多。
當然,萬事萬物都有正反。像是假冒的巫騙取了大量的供養金,令供養人傾家蕩產。
有道德跌破底線的巫,常年壓榨供養人令其傾家蕩產,賣兒賣女的事兒,也真實的在曆史上發生過。
甭小看這些民間故事,其實民間故事是民間對巫態度的一種體現。
人總是矛盾的一麵虔誠,一麵防備詆毀的。
巫再彆扭,總好過奴隸你們的奴隸主吧?
所以說,掌握話語權很重要!可巫偏偏又是不愛管俗世的清閒人。
這就毀譽參半了。
步入現代社會,當科技逐漸成為推動世界的主角,巫的作用便漸漸的被消弱了。
而其他教派為了生存,都會做出一些順應時代的改革。
像是和尚教,人家就走出廟宇,主動幫助衙門各部門破案,慰問,免費法事……這個世界可並非隻有巫能夠治病,祭奠,問鬼,賜福的。
如此,就像大地母神聽到了人們內心的碎碎念一般,養活巫太費錢兒了,就讓他們消失吧。
巫忽然就開始大量的減少。
本所有的人認為巫早晚會消失在這個世界,然而就像所有的史詩故事一般,當世界遭遇危機,就會有救世的英雄出現。
就這樣,一個能對付魔魘現象的杆子出現了。接著一個能送三萬冤魂回歸母神懷抱的古巫也出現了。
而隨著連燕子入住金宮,全國各地野生的雜血巫,便猶如雨後春筍一般,一茬一茬的往外冒。
而連燕子的出現,又像證明巫係血統才是世間正義一般,他一來便展現了曆史傳說當中才有的強大力量。
一伸手就送葬了三萬亡魂。
如你找和尚教,道士教去送送葬。
那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慢,也消耗不起人力物力。
這些教派單兵作戰能力都一般,人家從來都是集體行動的。
一場大法事,敲缽的,敲鈴鐺的,管念經的,管跳舞的……總之很繁瑣就是了。
像是一下子三萬這個數字,累死他們也做不到,這輩子都不可能做到的!
如果真的用他們去做,怕是要把全世界的和尚召集起來,不日不夜的作法念經,沒個十年八年,這事兒且完不了呢。
再對比請一個巫齊活的事兒,找上萬的和尚吃喝拉撒這筆經濟賬,誰也能算的過來的。
還是巫大人們有能力又節省經費啊。
再去算賬,其實連巫大人本人帶他五係親戚一輩子吃喝拉撒能消耗國家多少錢兒?
還真沒多少!
一時間,能說話的,又開始說起好話來了。
各種被卡的經費,也加倍的撥款了,各地祭台越來越多,人們又開始虔誠的匍匐在母神腳下了。
民間對巫的態度又產生了變化,他們又想供養了。
可惜,巫大人不是你們想供養就能供養的。連燕子去了金宮就隻做了兩件事,他選了姮不曆做引導師,接著他毫不客氣的就拒絕了供養人。
又因為他帶頭,那些後來的小巫慕強,所以他們也不要了。
如此,他便從最漂亮的巫,轉化為脾性最古怪的巫。
他們都說,這位巫大人幼年在巫係家庭生活的十分艱難,因此他對一切巫係讚同的,必然要逆反。
最近,年青一代的巫,對連燕子推崇至極,已經無形的將巫係劃分兩派,都在下意識的模仿連燕子的一言一行。
然而,事情到這裡卻沒有結束。
對比常年供養,跟出一次任務算一次錢兒,還是按照亡靈數目,點飄飄人頭收錢兒,國家財政還是願意給供養金。
如今,大家都是極其願意守老規矩的。
畢竟,那樣合算麼。
老牌巫們自然不敢去怨恨連燕子,他們就隻能回頭去譴責他的原生家庭。
畢竟,那邊是可以捏的動的軟柿子。
據說連燕子那位祖父,每天早起就是想找道具自儘謝罪,然而他活的依舊歡蹦亂跳,活的好著呢。
連燕子聽到江鴿子譏諷他不得大地母神的喜歡,他到也沒在意的。
他笑著伸出手,還有些誇張的給江鴿子比劃到:“雖然我不得她喜歡,不過,我在那邊還是學了一些東西的,他們教我敲鼓,打鈴鐺,還有跳舞,我還學了一百多首讚頌歌兒,那鼓這麼大,用最堅硬犀牛皮製成的,一錘子下去,大地都在震動!
還有,在女神大殿有個神奇的撥子,我沒事就去敲敲……一敲那些巫就連躥帶蹦的往大殿跑……嘿嘿,還……挺有意思的!轉明日,您有時間了,我就帶您去看看,敲給您看看,可有意思了!”
看樣子,連燕子也是沒給人家留下什麼好印象了。
江鴿子笑眯眯的聽著,偶爾好奇了,還會悄悄貼著他耳朵問他一些傻問題。
連燕子可不笑話他,還特彆有耐心的與他解釋。
這兩人就這樣旁若無人,貼著耳朵神態親昵的嘰嘰咕咕。
他們卻不知道,當他們站在一起,就已經成了這片祭台最漂亮的風景了。
旁人是看風景,可有一個人卻覺著自己的心都碎了。
俞東池幾次想衝過去,橫在那兩人中間。
可惜,他才一邁步,周鬆淳還有他新來的助手上手拉住了他。
周鬆淳抓著他的大袖哀求到:“殿下!殿下!!請務必冷靜!那位巫大人跟杆子爺的關係……您也是早就知道的……那是救命之恩啊殿下!
如今陛下對他的態度十分喜愛,幾乎就是百依百順了!還有,無論是他推動的巫係內部改革,還有他的人品,能力,帝國都離不開他!甚至就連內閣的議員們,都對他讚頌不已。若是一會您去,如觸怒了他,陛下浪費了這麼久的功夫,就全被您破壞了……殿下!”
俞東池眼巴巴的盯著看了一會,最後,他就隻能甩開袖子,先看看祭台那邊的人群,那邊的官僚們,已經開始看著這邊竊竊私語起來。
如此,他就隻能強壓了脾氣,轉身回到休息處,神色晦暗的坐在了椅子上。
這位,壓根就不會追求人,也不懂得如何討好人。
許是第一段情感來的太輕易,他如今也算是有了報應。
這世上,並非什麼人都對權勢有著天然的仰視以及不斷的追求的。
新來的助手小心翼翼的奉來茶水,先是看看他的臉色,接著低聲彙報說:“才將,飛艇站那邊來的消息,那位巫大人是乘坐陛下的傲陽號來的,他們還說……大約下午他們就回去了,您……您就忍一會就好。”
這並不是忍一會就好的事情。
俞東池已經預料到了。
江鴿子就像個身無漏洞的鐵殼實心人。
自己熱烈的,全心全意奉出真心,被人毫不猶豫的丟在一邊的絕望,他也不止一次承受了。
他每次都絕望的被劈暈過去。
醒來就不斷問自己,他到底做什麼了?怎麼就這樣不招人喜歡呢?
他是真的不懂,到底要怎麼做,才能真正如一般朋友一樣,坐在江鴿子身邊與他聊天嬉笑。
對,即便是他們真的沒法在一起了。他也想在他身邊,安靜的,被信任的守候下去。
然而,就這一點點的信任,鴿子也不願意給自己。
他從來都沒見過鴿子那樣笑過……那樣以一種極其放鬆,連同對方一切不好,都能包容在內的笑。
俞東池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捂著自己的心口仰麵靠下,語氣十分沒力氣的說:“你出去吧,我要一個人坐一會兒……”
祭台前,連燕子存了一肚子心理話,依舊在愉快的講訴著,而江鴿子就在哪開心的聽著……
“鴿子,你說那些家夥白吃白喝的,成天到底是在做什麼?有巫都多少年了?幾倉庫書,可惜一本跟巫有關的都沒有……後來我就想,就像經營一門買賣一樣,也編纂一些書籍吧,所以最近沒事兒,我就動筆了……到時候,一定好賣!”
人家也不敢不買啊。
“立言啊……這個挺好,那你想寫點啥?”
“立言到算不上,我想我的稿費他們也不敢少給了,哦,我準備寫兩本書,一本《東大陸巫術發展史》,還有一本《推動世界的原始力量》,我就想著,以後有沒有巫都沒關係,然而他們的的確確為這個世界做過太多的事情了,您知道麼,在部落時代,巫要教育子民耕種,狩獵,紡織,還要兼職醫生,接產醫師,捎帶做做殯葬業……”
也真是夠忙的了。
江鴿子也是第一次知道巫的生活,以他對於讚頌詞兒什麼的理解,都一並歸納入了流行歌。
所以,連燕子不像話,他也開始不像話起來。
他不在意的小聲說:“明兒你放假,回來!我在家裡也給你整套撥子鼓啥的,你也給我唱唱……”
還可以去老戲台酒攤子手收費啥的。
可他這話音未落,他耳邊忽傳來一聲嚴肅機械的女人講話的聲音:
“年輕的勇者,感謝您擁有拯救世界的意誌,我聽到了你內心的聲音,現在,將你的戰利品放在我的麵前,我將根據大地的意誌,賜予你戰勝邪惡的力量!”
“誰?”
江鴿子大驚的對空氣質問了一句。
東岸之後,他連升二十級,如今他六識敏感,周圍百米內,就是一隻瓢蟲爬過樹葉的聲音都瞞不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