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仿若又長高了一些了。
甚至,他現在穿衣打扮,都精致起來了。
江鴿子今天穿著一身灰藍色,有暗紋的一次成型的細棉夾長襖。甚至他手腕上還帶著一塊看上去設計簡單,然而卻價值不菲的,今年才上市的閣萊手表。
他的褲子,鞋子,都是出品中州內府的千工局旗下企業。
俞東池知道這個牌子,因為他也在穿。
並且這個品牌就隻為宗室皇室供貨,也是相當夯實的老牌子了。
是呀,如今他是男爵閣下了,也是能穿了呢。
可他卻不知道,這不是江鴿子有品位,如今江鴿子有人照顧了,他再也不用自己出手縫製衣裳了。
每個月初,月中,都有中州那邊寄來的各色大包袱。連燕子為江鴿子預備的新衣裳,奢侈品,零嘴兒,都是一堆兒一堆兒的買,隻要他看上去順眼,他就給鴿子買了,再眼巴巴的寄回來。
如今江鴿子從裡到外就是兩天換一身新的,他都穿不完。
現下打開江鴿子的床頭抽屜,那裡麵有十七八隻價值不菲的名牌表,供他隨便帶著玩兒。
江鴿子沒有奢侈品觀念,也不懂本土奢侈品文化,他就很隨意的按照自己的想法,隨意撈來穿戴。
不過,好東西,總是好東西的。
周鬆淳捏著依舊有些癢癢的鼻子解釋:“這也怪不得我們,陛下身體微恙,我們回了一次中州,也是剛回來……”
他話音未落,俞東池忽打斷他說到:“昨天到的,母親已經好了,老人家年紀大了,又遇到換季,就有些身上不利落,這也正常。”
九州的女皇帝陛下病了呀,怪不得呢!
江鴿子理解的點點頭,卻也沒當一回事的就指指山下說到:“你們是因為地下城通道的事兒吧?我前幾天……買了車了,今天還要去藝術料材廠,你們要去麼?我們路上說?”
料材廠竟然已經開始營業了?
俞東池聞言與周鬆淳對視了一下,兩人臉上均露出高興的表情,一起點了頭。
如此,他們一起相跟著又往山下走。
周鬆淳一邊走一邊說:“我並未收到材料廠已經開始營業的報告書?”
江鴿子扭頭看看他,心裡卻想,你都不知道,我咋知道?
俞東池卻笑著解釋:“也正常,應該是試營業,他們還沒有正式掛牌,並且吉日也沒推算呢,這大概是因為藝術大會的緣故吧,先為藝術家們服務一下,不當緊的。”
周鬆淳點點頭。
俞東池說完,又語氣軟和的問江鴿子:“鴿子,那些料材的物價,您是不是能接受的了?”
恩?發生什麼事情了?
江鴿子腳步停頓,扭臉打量俞東池,俞東池卻隻是衝他友好的笑著。
笑容裡卻帶著以前沒有的客氣。
江鴿子用嘴角扯出一個乾巴巴的笑容,又沒事兒人一樣的繼續往前走。
一邊走一邊想。
這人~好像跟以前有些不一樣了!
他這樣的問話語氣裡,好像沒有了以前那種急迫感。
而以前那種屬於俞東池的天真,浮躁,好像去了一次中州,像是被誰打磨去了一般,他忽然就圓潤順滑了。
恩?這是想開了?
對呀,他就說麼,情感就是荷爾蒙,等到上頭的感覺去了,也就那麼回事兒了。
既然……這樣,江鴿子到是友好了起來,他也客氣的回答:“不瞞您,以老三巷的一般收入,那肯定是貴的!畢竟有些料材都是以克價在計。不過我看入料的那些外來的,恩,就是那些……外地搞藝術的。
他們是一車一車喊著便宜買的!五貫一克的花玉料,我看有些老頭兒十斤,十斤的入……搞藝術的,可真有錢啊!”
俞東池聽到江鴿子這樣說,他也愣了一下,並深深的看了一眼江鴿子,然後就做出很高興的樣子點點頭說:“那就好。”
材料廠的物價,並不是根據常輝市居民的消費能力製定的。
它是跟國際料材市場掛鉤,由本地財政補貼,比國際市場要低廉一些的。
周鬆淳看看這兩人經曆了眼神交鋒,然後鴿子敏感的改變了語調,相互客氣的寒暄之後,他就有些難過心疼,卻也很快調整好了心態。
並跟他們一起笑了起來。
向前走吧……都在走呢。
這座小城每一步的布局,都是俞東池親筆描繪的。
而它的每一步成長,都來自俞東池參考了國內外藝術之都的發育路線,甚至他還要跟自己的參謀團隊,根據此地人的根性,品質,思考的方式,幾經修改,一步一步的設計而成。
而一座藝術之都的形成,有幾個十分重要的關鍵元素是不可缺乏的。
其中礦源,料材供應是十分重要的基礎元素之一。所以一個好的藝術材料廠,對於吸引海內外藝術家來此定居,是至關重要的。
他們一定是要去看看材料廠的。
終於走到了山腳下,江鴿子一臉得意的指著自己嶄新的銀色三角形油能車說:“這就是我的新車,上來吧!我帶你們去!有些事兒~我路上再與你們詳細說……”
不等他得意完,當周鬆淳他們看到江鴿子的這車之後,這兩人頓時就忍俊不住,一起笑出了聲兒。
沒辦法,這車太難看了。
它就像……街邊燒餅鋪手工打出來的,瘦長的三角糖餅兒。
這車真是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當他們再看看這車車尾,看到這車連個品牌都沒有申報的時候。
俞東池當下臉色就有些不好了,他隻走了半個月,就又有人坐不住了?這次又是誰?
江鴿子聽到他們兩人笑,就隨手打開車門說到:“你們呐!就不想想,內城老巷子道路消化不好,那路才多寬?那裡麵能跑多大的車輛?這可是我們常輝之光,是老五金機械廠根據本城小巷的寬度,特特設計出來的油能,磐能兩用車!”
竟是這樣麼?
俞東池帶著周鬆淳,兩人圍著車子仔細研究了起來,他們甚至還不顧肮臟,認真的趴在地上看看車輛底盤高度,最後,他們竟還打開後蓋看下動力設施。
因車子製作粗糙,那裡麵內核處理的不緊密,一些油漬已經將新的動力設備全部染黑,周鬆淳就毫不在意的拿出自己雪白的帕子,擦拭油管上的油漬,用手測量油管的長度,看管口連接的螺帽,那態度那是相當嚴謹認真的。
江鴿子不知道他們在看什麼,就默默站在一邊等候。
他敏感的發現,就在這短短的十五天,不止俞東池遇到事情了,就連周鬆淳也改變了。
可是,到底他們哪兒跟以前不一樣了呢?
他一時又說不上來。
等到他們將全車勘察完畢,周鬆淳用力合起三角車的蓋子,他問江鴿子:“價格?”
江鴿子比出手指:“不貴!才八十貫,可以申請本地財政補貼貸款。”
段四哥他們省吃儉用幾年,也許以後家家就都能用上這樣物廉價美的小車了。
等到以後收入高了,老三巷的街坊也會成為有車一族了。
俞東池聽他這樣說,卻微微搖頭道:“貴了!它用的是過了保護期的動力裝置設計,這車安全係數不強,各處連接均不搭國家規定標準,它就不該上市!而且,這車最多成本三十貫。”
江鴿子一愣,他看看俞東池,又看看周鬆淳。
成本三十貫,市場賣八十貫,這對小老百姓來說不是正常的事情麼?
至於安全什麼的,不達標什麼的,這個不是你們該管的事情麼?
周鬆淳一邊用手帕擦手,一邊冷笑著說:“您可真給他們臉兒!要我說,至多十五貫,您總是給他們留這麼大的餘地做什麼?回頭我就去問問,這到底是誰家搞的事兒,這才開始呢,就把歪腦筋動到您這裡了!”
這兩人到底在說什麼啊?
江鴿子仿若聽懂了,又仿若聽不懂。
後來他想,到底人家是搞政治的,自己就是個小老百姓,所以……他就聽著吧。
他平靜的指指車門,問他們:“還上來麼?”
那兩人對視一眼,又一起上了設計並不合理的後座,十分委屈的貼在一起,關起了車門。
而他們帶來的那輛奢華的磐能車,就隻能委屈巴巴的跟在他們身後,慢慢的行駛著。
然而,它也就跟了沒多遠。
等到進了城,江鴿子十分順暢的就架著那三角車子,拐入了狹窄的小巷兒。
其實這車,到底也是有些好處的。
它身體狹窄,車身靈巧,尤其是走在常輝郡不能改造的老式街巷當中,真就是如江鴿子所說,它就是適合常輝郡的小車兒。
可是,不同的人,看待問題的角度也總是不同的。
小巷內,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如今就業簡單零錢好賺,街上商鋪買賣就十分好做。
外來經濟在不停血洗著本地市場,舊年滿大街的本地土產,才幾個月的功夫,已經從老街區的貨架上挪了一般的位置。
如今各大鋪麵上,已經開始賣中州的一些過氣牌子貨了。
最重要的是,似乎本地市民也消費的起了。
從表麵看上去,似乎這個城市正在緩慢的向前移動著……
江鴿子駕著三角小車靈活的穿行在常輝郡的老巷子裡。他一路沒吭氣,就隻是支著耳朵聽身後那兩人在談著他駕駛的這輛車子。
周鬆淳語調譏諷的說:“……這破玩意兒,就殼兒動了一點兒腦筋,不過就是個噴了漆水……我才將敲了下,是二手合金材料再造,再加上他們用過了專利保護期的設計,屬下想……這是衝您帶來的那筆城市發展免息貸款來的。您信麼,等到滿大街跑的都是這小怪物的時候,他們肯定打擴產報告書,然後拿錢一走了之。”
俞東池艱難的靠著不舒服的後背,眯著眼睛一路沒有吭氣,到了材料廠門口的時候,他才睜開眼睛說:“你現在彆管他們,等他們先期投資都進去了,報告書打上來了……”
說到這裡,俞東池臉上的表情忽然詭異起來,他譏諷的笑著說:“到時候,咱們再,好好的跟他們談談吧。”
哎呀!這就不對了吧!
江鴿子聽完頓時心情不好,他用力拍上車門,幾步走到剛下車的這兩人麵前說:“我說,你兩個人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啊,等到他們掉進去了?那我們呢,我可是花了八十貫啊!”
俞東池又笑了起來,他伸出手拍拍江鴿子的腦門,語氣依舊十分寬容的說:“怎麼總是改不了這不吃虧的樣兒!知道了,總是虧不了你的!”
說完,他背著手,大老爺一般的往材料廠裡麵去了。
江鴿子傻站了好一會,最後就隻能無奈的往地下吐了一口吐沫道。
“艸,這些搞政治的!不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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