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爾星的性格與地球相同, 在它成長的過程中,它也一直致力於拚圖遊戲。
當大陸碎片互相對撞擠壓連接,在合適的溫度環境下,陸地上就有了生命。
繼而有了因板塊運動現象引發的地質現象, 隨之衍生出與地球一模一樣的各種石材,金屬, 寶石……
其實兩顆星球, 除了思考方式, 政治係統,科技的一部分,剩下的東西,大部分的東西是類同的。
如, 藝術家所用的一切原材料。
江鴿子跟著俞東池在材料廠隨意的轉悠著。一邊轉悠,他還一邊在內心唉聲歎氣。
這地方,聽上去是個以販賣藝術材料為主的市場。
然而, 他如今就是個連藝術學徒都不是的素人。
上次來這個材料廠, 也就是隨意轉轉, 然而轉了半圈不到他就被氣走了。
因為沒有一家商鋪,會賣給他哪怕是一根針那麼大的東西。
雖然後來江鴿子拿著藏刀傳承冊子去資曆局,注冊了資曆。
可是他又不想光顧這裡了呢!
不但不想光顧, 他還隱約的有些看不起這裡了。
就這還想發展藝術呢?就這還想在世界中心拿星星呢?
拿個大毛猩猩吧!閒了你們這些藝術家可以雕各色香蕉供養它。
比起地球各地的文玩市場, 一個馬紮, 一個人脖子, 一個皮革包就能支起一個買賣的人間百味的滋味兒。
蓋爾的藝術材料廠, 是以各大原材料公司以定點銷售的方式,來做經營的。
在這裡,就是最小的販賣手工染料的檔口,它身後也得有個正式的作坊,並且該作坊要有自己的專利,還要有屬於自己的品牌。
甭說二道販子了,這裡就連競爭都沒有。那一水兒的都是壟斷的買賣,一種材料,就隻有一家經銷商。
雖然這個政策能很明顯的消除亂采亂伐現象,然而壟斷就是壟斷,它永遠都充滿了糞便的臭氣。
因為共同的利益鏈條,藝術材料市場的東西,就隻賣給藝術家或藝術學徒。
像一根原材料被人從大山上砍下來,最好的材料,經營商要先供給自己旗下讚助的藝術家選材,等這些藝術家挑剩下的材料,才會繼續流通到市場上,販賣給其他藝術工作者。
而經銷商販賣的材料被藝術家拿去雕琢成型,當變成藝術品獲獎之後。
如該作品頓時身價倍增,而這其中產生的利益,是由藝術家與藝術讚助商均分的。
千萬不要小看藝術品帶來的利益。
蓋爾藝術市場,可不像是地球藝術品市場,當一個創意出來,不到幾月,整個藝術品市場,該題材的仿製品,能一下把這幅作品直接堆爛了。
蓋爾藝術家隻要端穩了飯碗,一輩子都能有肉吃。
舉個例,在一八八二年的時候,本國藝術大師巴裡丁先生,根據一段開國帝出征的故事,用蜀國某地出產的鐵木,雕刻了《蜀地戰將》。
而憑著這一尊作品,巴裡丁先生在永動的蓋爾上為九州點亮一顆銅質星星。
現在,世界各地的藝術品商店,都有《出征的戰將》這一尊作品在賣,如沒有,可以根據世界藝術品冊子定製。
而對這作品的要求就是,它必須是來自蜀國某地出產的鐵木製作,彆的地方出產的鐵木那一概不算。當然,巴先生的專利印章,還有印號也至關重要的。
想象一下,一尊拿了銅星星的作品,就是最小比例的木雕塑,也能售價百貫以上。
而一個鐵木料場,隻要讚助出一個這樣的藝術大師,八輩子寬裕的吃吃喝喝都夠了了。
這就是蓋爾極其變態的藝術保護機製。
它好麼?
鬼知道。
在江鴿子看來,這樣的藝術,它就像去東岸路過的那些所謂高科技城市城市,一切的一切,都像模具摳出來的批量產品般,簡直沒意思透了。
像是對門段四哥家,他家也算是常輝的中產階級了吧?
可憐他家竟然一個家居擺設都沒有,就連年尾他家掛的裝飾畫兒,那都是沒有專利期,可以共享的藝術資源畫兒。
庶民都接觸不到原材料,還等開花?開個屁吧!
這三人轉悠了一會兒之後,因為俞東池關注的東西,像是某某大礦業公司辦事處可派來代表了?全國各地作坊業主可有檔口了?材料廠排水傾倒問題是不是解決了?注資五百貫以下的小型檔口業主,家裡適齡兒童入學問題,可解決了……
而隨著這兩位貴人的關注,慢慢的,他們身邊就聚攏了大量的隨行人員。
也不知道這些人從哪兒得了消息,又紛紛趕了來,還裡三圈外三圈的陪著貴人轉悠。
江鴿子就這樣被擠出來了。
不過他倒也沒生氣。
他自己也是很想轉悠一下的。
雖然不買,看看也是可以的吧。
要知道,這裡的人,跟江鴿子小時候在他親爺家看到的那些個文玩販子,是截然不同的人群。
如果要詳細區分這兩類人的話,那江鴿子要毫不客氣的炫耀一句了。
咱們地球華夏人的文玩藝術,蓋爾人就是坐最夯的飛艇,它也攆不上。
在這邊,商人就是商人,藝術家就是藝術家。
他小時候,最愛聽人吹牛逼了。
而在老廟市場上,就是最不成的小販子,那也是一肚子曆史故事,滿嘴巴跑火車一般的大傳奇經典本兒,那些人成天啥也不乾,就堆在一起吹牛逼,吹著吹著就把玩意兒賣了。
他就是聽那些故事長大的。
像是江鴿子他親爺家,隨便哪個地方來的閒人,人家都能憑著自己對世界的認識,對宗教的理解,對色彩的感知,人能穿出無數具有自己獨特味道的串兒。
並且,那些串兒穿好也不是完事兒了,那隻是剛開始。
一個人,一生一串兒也成,一生無數串兒也可以。
反正,脖子,腕子,就不能閒著!
嘴巴裡嘚吧嘚吧吹著,手上拿著刷子刷著,就這麼開心的玩著玩著,那也是一輩子。
回頭想起來,那也是見天兒都在玩兒。
可在蓋爾呢。
四年了,江鴿子連個戴串子的人都沒見過。
哦,為什麼要說串子?因為串子就是最接地氣的民俗藝術了。
你說民都接觸不到藝術,又何談藝術?
蓋爾有的藝術家,有的可能一輩子不可能去原礦看上一眼,也更不可能去大自然去尋找任何一種材料。
自然蓋爾材料商,他們一輩子也都不會有,自己動手製作一件玩意兒的心情。
這就沒意思透了。
我們都說愛,許是蓋爾人不懂愛吧。
小時候,他親爺就說過,每個地方都有不同的福分,這是老天爺安排好的。
像是東海出水晶,南海有珍珠,非洲藏寶石,寒山衝下玉,火山岩子滾地瓜等等之類。
可甭管好玩意兒出身在哪兒,反正,早早晚晚,它們都要從天南地北,齊齊的被開鑿出來,統統要被運送到咱家裡來,是注定要給華夏人添光色的。
您問,為什麼要來華夏?
他親爺就說了,那老外一身毛兒,想事情直來直去,腦瓜子都沒發育完全呢,他們懂得什麼叫玩意兒啊!他們知道啥是漂亮啊?
他親爺管一切跟藝術有關的東西,統稱為玩意兒。
哪怕你就是個搞國畫的,搞雕塑的,用老人家話說,那不就是個手藝唄!都是換飯碗的活兒,多賣兩塊錢,少賺兩塊錢兒的事兒,誰又能比誰高貴了?
最後,不都得來咱老廟練攤來?
呃!事實上,江鴿子他親爺的世界觀,也就老廟那麼大的地方了。
那老爺子,一輩子就靠老廟一個露天的小檔口,養活了一家老小,他穿串子,盤繩結兒,弄的十個指頭上都是厚繭,眼睛不到六十就看不清人了。
然而,甭管那珠子牌眼兒上窟窿打得多奇葩,人家靠著手感,都不用看著,都能隨意搭配出極其漂亮的串兒。
雖然他老人家對藝術總有神奇的誤解,並看不起一切上拍場的玩意兒。
可老爺子一輩子靠著手藝,也在老廟闖下了串爺的名頭。
他們那個城市,買串兒,穿串兒,盤串兒,那都對老爺子是十分服氣的。
而作為串爺之孫,江鴿子一邊懷念他親爺,一邊溜溜達達的來到了木料廠。
一進這木料廠,隨著撲鼻的木屑的味道,江鴿子舉目四顧,接著就讚歎了一聲。
這地方,大!體麵,排場……不講究!
沒錯兒,很不講究。
做藝術買賣的,這邊連個跟藝術有關的門麵都沒有,就是齊齊整整一水兒的紅磚,玻璃拱頂,四百米到一千米的廠房屋子。
巨大的電鋸噪音在木料廠四處響著,沒等到江鴿子背著手兒走幾步呢,他就一眼看到,那邊開來一輛敞口的貨車,拉著一車帶著泥巴的老樹根正往外運。
其中有一根最大的,光是露出來的年輪麵兒,就能給江鴿子無數的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