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巷與小胡子的糾葛, 出乎江鴿子預料的迅速發生了。
老街坊們的脾氣就好像沒來由一般的就爆發出來了。
那邊吵的人聲沸騰, 鬥毆眼見一觸即發,可江鴿子卻坐在磐能車內沒動彈。
為什麼街坊們脾氣這麼爆碳, 其實換個角度仔細想,江鴿子倒是理解的。
那是因為, 人生一路走來,你厚重的肩膀上,從來都頂天立地的扛著全家的日子與希望。
然後有一天你忽然發現,你見到了打破你一切尊嚴的世界, 這奢華的場館, 還有這群來來去去, 高高在上的人們……你會發現, 你努力了一輩子,甚至買不起人家手裡提著的一個工具箱。
人生就這樣被否定了,存在也被否定了。
這所有出現的一切的一切,都在不斷的抽打著老三巷解街坊們的脊梁。
從進入梨花館開始,他們讚歎的聲音就越來越小,進入電梯之後,老少爺們便都齊齊的閉了嘴, 最後連個大聲咳嗽的人都沒有了。
那時候江鴿子就發現不對了。
當常輝郡的這群小庶民遇到了與他們世界觀, 價值觀, 一切觀念都不符的世界會如何?
會憋屈!會難受!會無處宣泄, 會覺著自己成了空氣, 最好成為空氣……
他們害怕, 惶恐,畏懼……最後開始統統的無言而哀傷。
強烈的對比,一直就在否定他們。
貧窮是最醜惡的原罪。
而這些可憐的人,腦袋卻隻進化到,他們隻會思考到是自己沒本事,甚至他們覺著貧窮是自己的事情,是因為他們努力不夠,才造成了與世界的距離。
他們配不上麵對著的這一切。
可他們卻不知道,貧窮這個原罪是被所有的外物所推動而形成的罪,你生存的土地,國家的製度,財政的側重點,社會的福利機製……。
那些有的規則當中,它們也許從未給你這個獨立人服務過,也許從最開始,它們就不是為你們這樣的人而製定出來的!
試問這樣的條件下,你該如何擺脫貧困?
就像……外姓王那樣的存在。
就像隔壁州,隔壁郡。
都是同樣的小城,人家卻擁有最少三條公路給它們的城市輸入,輸出養分。
可常輝有什麼?它可憐巴巴的第二條公路,還是一位皇子自掏腰包,還在籌建階段。
該怎麼辦呢?就叫他們發泄發泄?
可不冷靜的發泄,卻也是人間最惡心的事情啊!
猶豫間,兩邊人馬已經糾葛在了一起,先是段二哥給了那小胡子一巴掌,人家也是做建築的,脾氣自然也是粗魯火爆,他們立刻蹦下車,迅速對持,兩邊已經進入你瞅啥,瞅你咋地的階段……
江鴿子沒有向後看,他正在認真嚴肅的思考著社會哲學等問題……
恩,到底該如何給老少爺們打打氣呢?
緊接著……樓層警報器響就響了起來。
隨著樓層那邊傳來群體跑步的沉悶聲,腳步越來越近,還有一個熟悉的聲音,一邊迅速接近,一邊大聲阻止到:“杆子爺,杆子爺!您請千萬冷靜!”
江鴿子心裡一陣納悶,他什麼時候不冷靜了?現場最冷靜的就是他了好不好!
他從磐能車上跳下來,邁步出電梯,一眼就看到穿著建築工地製服,袖子上掛著監工標識的墨女士。
小胡子那邊的人顯然是畏懼監工的。
聽到警報人家就開始迅速各歸各位,都坐在磐能車上,一起裝扮起了可憐的小無辜。
而現場就剩下老三巷的一群大傻子,個個都姿態莫名昂揚,繼續老子一眼就瞪死你的沒腦髓憨樣兒。
江鴿子很苦惱的靠在電梯邊緣,他想抽煙,一抬頭卻看到了牆上的禁煙標識。
墨女士幾步跑到了江鴿子麵前,先是看一下現場,接著深深的鞠了一躬先道歉:“真是對不住起了,是我們工作不到位,沒有安排好,實在是……失禮了!”
呦!這就不好意思了。
江鴿子趕忙笑著接話:“是墨女士啊!沒事,沒事!其實都有錯!他們……呃,也是早上吃多了,恩……他們就是想動彈一下,活動下筋骨,你太多禮了。”
說完,他回頭對著段二哥他們一擺頭,段二哥他們立刻乖乖的上了磐能車。
然而依舊是扭著腦袋在繼續瞪。
我天,這群傻子!
看到兩邊已經熄火,墨女士及她帶來的一堆帶著監工標識的人,都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墨女士站直身體,先是嚴厲的瞪了一眼小胡子,接著又跟江鴿子致歉。
“確是我們沒有提前把工作做好,能詳細問一下,他們到底因為什麼原因衝撞到了您?您請放心,我們一定會把這件事,按照您的意誌~處理好的。”
江鴿子看看那邊一臉委屈的小胡子,再看看已經嚇傻了的段四嫂子,他咳嗽了兩聲之後說:“也~沒多大事兒,其實……就是那個……那邊那家夥不太會說話,他活該挨揍!不過,我們打人也確實不妥當……也是有錯的,我回頭說他們。這事兒~就算了吧!對了,老沒見了,你怎麼在這裡?”
墨女士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態度卻更加小心的回答到:“晴雪整一層的裝修工程是我們於氏建築承攬,因此……”
江鴿子疑惑的回頭看看小胡子,小胡子立刻在車上縮起身體,他聽到大監工那句話了。
按照這人的意誌處理他!
天那!他到底是招惹了哪路惡鬼了?
江鴿子可沒把他當回事,他是記起小胡子他們的工作服後背,好像寫的是吳氏建築?
怎麼又是於氏了?
他疑惑的問:“他們不是於氏的吧?晴雪是什麼?這不是八層麼?”
墨女士先是看了江鴿子胸前的通行證一眼,接著她做出請的手勢,讓開麵前的道路說到:“我們那邊有辦公區,勞煩杆子爺移步,我過會兒,會詳細的向您彙報清楚的。”
必須先跟這位祖宗做個溝通,不然這邊肯定要亂套了。
“哦!”江鴿子應了一聲,他這才拿起胸前的通行證,仔細的了一次。
在通行證的背麵,最下麵有一行微小的字體上寫著,於氏-鴿子建築,晴雪-十號廳滿場。
呃,這個晴雪是樓層的名字?自己什麼時候是建築公司了?為什麼自己的名字前麵要加上於氏?
帶著滿心的疑問,江鴿子對著段二哥他們擺擺手,接著跟著態度謙卑恭順的墨女士,沿著寬敞的通道一路直行右拐,最後到達了一處掛著管理處標識的房間。
房間內,有幾組監控器,還有十多位年紀不大,身穿於氏建築製服的人正在工作。
當他們看到江鴿子,就默默的停下手裡的活計,紛紛起立對他微微低頭行禮。
江鴿子一愣,反正從前他是沒有這樣被優待過的。
他啥禮儀也不懂,最後隻能也微微點了一下頭,算是回禮了。
而那些工作人員,他們又迅速到了屋內的一個角落,紛紛極其乖順,都貼牆筆直的站立,並扮演起了人偶的樣兒。
真是……太誇張了!
墨女士一路走來,都是上半身微微躬著,始終保持落後半步,間隔三步的距離,她一手臂規矩的垂著,一手還做出請的手勢再讓了一次:“請您移步到這邊來。”
在她的指引下,江鴿子就到了一處夾角的位置,坐在了這間屋子,最奢華的一個五座大沙發上。
沒一會,有位年輕的小夥子捧著托盤,給他麵前的茶幾,擺了熱茶,點心,還有一盤十分漂亮藝術的水果切盤。
墨女士親手執壺,為他倒茶。
江鴿子拿起一塊甜瓜放進嘴巴,一邊咀嚼一邊依舊是好奇的四處看,他看了兩圈,這才對站著的墨女士說到:“恩~你想說什麼?”
墨女士抬頭看到助手已經扯起隔絕視線的屏風。
她這才按照禮儀,雙手在胸前疊放,十分恭敬的行了禮,並說:“請閣下務必原諒我們的失禮之處,因周爵士已提前令我等不要打攪您,因此,我們就隻能在一邊侍奉,如有失禮之處,還懇請閣下務必海涵。”
恩……這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