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鴿子聽她說到這便也是一愣,這胖姑娘的小心機是遮掩不住的,然而他也不會討厭這種心機,他隻是等到戚刃咳嗽完,才好心好意的提醒這姑娘到:“你不知道麼?”
正在手忙腳亂幫戚刃拍後背,拿紙巾的石美姑娘一愣。
江鴿子看看四周,周圍一片吵雜,他最後隻能把聲調提高到:“即便銀行破產,在清理債務關係的時候,最高銀監會也會將那些貸款手續移交給指定銀行,所以不管九州商聯銀行也好,皇家任何一家銀行也好,它們的破產跟你的貸款是沒有關係的,你該交還是要交!”
江鴿子記憶好的不得了,平常空閒的時候,他也會讀一些連燕子推薦的書籍,比如說法律相關,曆史相關的那些東西。
他自己都沒想到,那些在他看來很膚淺該是人人都懂的知識會用在這裡。
而隨著他的大聲解釋,小飯館忽然就安靜下來,對麵的石美姑娘遭遇到了巨大的打擊,她先是機械的看看江鴿子,江鴿子遺憾的點點頭。
她又機械的看看自己買的那一堆東西,又看看猶如按了靜止按鍵的那些飛仙兒。
“貸……貸款還得交?”
“對!得交,一文錢都少不了的交。”
“可……可是銀行不是都破產了麼?”
“那是銀行的事情,跟你的貸款沒關係。”
周圍一片壓抑的安靜,最後坐在屋子角落的一個大叔,噴著一嘴酒氣的衝過來,他本來想過來拉住江鴿子的衣襟,並憑著他壯碩的身材威脅這個臭小子,讓他把剛才說的那個狗屁法律收回去的。
然而他還沒走到江鴿子麵前,莫名的腳下就是一拌,他向前撲倒那一刻他抓住了身邊的桌布角求個平衡,然而這一切都是無妄掙紮,隨著碗碟的落地聲,屋子裡安靜立刻上了八度。
唐淩一臉無辜的擦擦嘴,對江鴿子很遺憾的聳聳肩後低聲道:“先生您為什麼要說這個?”
您是魔鬼麼,人家都高高興興的,又是早晚要知道的事兒,你何苦來掃這個興?
江鴿子一臉無辜的搖頭,他看著那些人一擁而上的扶起那大叔,幸虧那邊的一鍋家雜已經吃了一半,溫度也不是那麼熱了。
飯館內氣氛不消沉,那些飛仙兒也不折騰了,坐在角落落淚的頹廢人也不苦悶了。
他們就這樣死死的盯著江鴿子看,期盼在他眼裡可以觀察出幾朵花來。
站在收銀台後麵的老板娘轉了出來,她幾步走到江鴿子麵前問:“我說小子?你是~學法律的?”
江鴿子聞言一愣,他看看石美,又看看周圍,最後到底是撒了謊。
他才將還納悶呢,為什麼這條老街氣氛如此的與眾不同,鬨了半天,這些人竟然以為不用還貸款了?
要是按照他們這種肆無忌憚的浪費形式過度消費下去,這個年關肯定有人得上吊了吧!
算了,學法律就學法律的吧,他確定的衝老板娘點點頭。
石美姑娘當下眼睛瞪的溜圓溜圓的,不是說,是那個什麼貴族的王麼?
老板娘表情一白,垂死掙紮般的又確定一次到:“你,你還是個學生吧?”
江鴿子點頭道:“呃,雖然是這樣,然而金融法一直就是這樣的,為了彌補金融上的漏洞它從來有增無減,隻會越來越健全,越來越刻薄。所以銀行破產跟你們的貸款是沒關係的,該交還是要交,我唯一能告訴你們的好消息是,銀監在處理破產銀行賬戶期間,是需要消耗一些時間的,所以你們大概會有三到六個月時間不會接到銀行催費單了,並且在這個期間,你們的貸款是不計利息的。”
小飯館內的人互相看著,小人物的喜怒哀樂總是來去匆匆。
也就是幾十秒的寂靜,忽然就有人仰天大喊了一聲:“哈!原來還有半年啊……我就說麼,那群該死的銀行佬怎麼會是傻子呢!老板娘,再來一鍋家雜,要大份的,掛這混蛋的賬上!真是倒黴,老兄你摔哪兒不好?偏要摔我們這裡……”
他們忽然就恢複了活力,又一起該吃吃,該喝喝的熱鬨起來。
江鴿子滿心疑問的看向石美姑娘,然而這姑娘也是一臉恢複了元氣的表情,還拍著自己的胸口說到:“還,還有半年啊,真是嚇死我了,半年就半年吧,白借半年的錢兒,也算是個好消息吧。”
說完,她又跑回出菜口,要了一碗熱乎乎的醬湯,翻身回來澆進家雜鍋內。
對於這些鬥室小民來說,可以晚六個月拿到賬單,這也是賺了。
其實所有人的心裡都有一種感覺,哪有餡餅從天上掉落這樣的好事情呢,現在有人捅破這件事,他們接受的也很自然,日子從來就是這樣,隻要不發生在眼前兒,那就能熬下去。
石美姑娘繼續自己的工作,她一邊揮舞著筷子招待貴客,一邊用儘全力誇讚江鴿子道:“您真了不起,跟那群成天開舞會,穿塑身腰帶的老爺太太真的不一樣……”
然而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從小飯館的角落站起一位中年人,他幾步來到這一桌旁邊,先是對江鴿子有禮貌的笑笑,接著就對老板娘喊到:“老板娘!這一桌我請了!”
江鴿子聞言一愣,先是上下打量這位。
這位三十出頭,五官憨厚相,他穿著一身皺巴巴的商圈流行暗灰色正裝,從他腦袋上的發蠟推斷出,這人過的日子比起周圍那群靠苦力還貸款的街坊是要好上很多的。
從江鴿子他們進入小飯館開始,這人就在角落表演頹廢,他還哭了呢。
可現在,他卻衝過來要請江鴿子的客,這就有意思了。
石美姑娘站起來,表情有些驚慌的對這位拒絕道:“顯榮哥,不~用了,不用了,怎麼好讓你請客呢。”
然而,回到收銀台的老板娘卻探著頭笑著喊到:“石美,讓他請!去見律師先生隨便代筆個訴狀還得五貫呢,一鍋家雜才幾個錢兒,我說顯榮,我家冰箱裡還有上等海參和仙貝,要不要添幾樣?”
這個叫顯榮的很顯然是個豪客,他大手一揮就道:“都端上來。”
廚房內,廚官利落的喊了一聲“好嘞!”
而這位叫顯榮的先生就自然而然的用屁股拱開唐淩,坐在了江鴿子身邊。
他還從懷裡取出一個考究的銅質名片盒,並抽一張燙金名片,雙手遞給了江鴿子道:“幸會,小姓張,名顯榮,現在在萬山南路跟人合開了一家小型旅遊公司,我家跟石美家也算是老交情了,往上三代都是慣熟的。”
石美看看這位,又緊張的看看江鴿子,她有一肚子話,然而卻不能說,最後隻能可憐巴巴的看看江鴿子,見他表情溫和這才放下心磕磕巴巴的說:“這,這是我顯榮哥,您,您不要介意啊,他,他可是我們老街最有出息的人了呢。”
江鴿子接過名片,隨意的掃了一眼後將之放在桌麵上輕笑道:“怎麼?在九州商聯有存款?”
張顯榮聞言苦笑的搖頭道:“呃,是呀!其實我那百十來貫真沒什麼重要的,您看到了,這條老街並不富裕,爬出去也不容易。
比起街坊我算是運氣好的,一拿資質就遇到了好時機,跟有背景的前輩開了一家旅遊公司,去年趕巧又遇到了三常郡旅遊大熱,我的那位前輩在常輝有些社會關係,我們就承包了一條療養院的線……”
江鴿子奇怪的揚揚眉,聽到有人在三常郡賺了銀子,他心情就莫名的爽了起來。
身邊的這位倒黴蛋兒還在嘮叨呢:“這手裡的銀子還沒握緊呢,就遇到了這樣的事兒,您說愁人不愁人?我自己的錢兒倒沒什麼的,可是在九州商聯銀行的那些款子,是旅客的預付款,明兒我們肯定是要吃官司的啊!”
他苦惱的用手抓抓滿是發蠟的頭發,表情越發落魄起來。
此時,斜上方的電視屏幕內,有人忽然抽出一把刀衝入人群喊著:“既活不成了,就一起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