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麗笑著,朝她媽,“好像是有這事,不過是不是千年,可不知道。”老太太接話,“哪來的千年,她要真有一支千年人參,醬菜都不用賣了,能吃到下輩子。”
說救衛國,美心沒二話,起身到裡屋,一陣翻箱倒櫃,果真手裡捧著塊紅絨布出來,小心打開,對著燈,果然是一棵人參樣子。美心道:“這棵人參,還是我媽傳下來的,再上頭,又不知傳了幾輩子,好像是我媽的媽的媽那輩子得的,當時我們家還在北方,沒南遷呢。說當初有兩棵,一個公的,一個母的,有一年鬨饑荒,實在沒吃的了,家裡人隻好把公的吃了,留了這棵母的。我媽說,這人參能救命,不到萬不得已,彆吃。”
家歡讚歎,“媽,你還有多少傳家寶藏著,我們都不知道。”
家藝伸手要拿人參。美心頓時喝,“彆動!不能沾了俗氣。要給衛國治病的。”老太太畢竟經得見得多,祖上有人還開過中藥鋪子,“拿來我看看。”
美心連忙擎到她眼跟前,遠遠比著。老太太老花眼。家喜連忙遞上老花鏡。
家文擔心這人參的成色,問:“阿奶,怎麼樣?是不是千年。”
老太太仔仔細細翹了,摘到眼鏡,鐵口直斷,“假的。”
美心急於辯解,“就算沒有千年,幾百年,總有吧。”
老太太搖頭。
美心更著急,“一百年總有吧。”
還是搖頭。
“不對啊,幾十年總有吧。我媽的媽那會就有的東西,到現在,總有幾十年上百年了吧。”
老太太揭示謎底,“你這不是人參,是土人參。”
跌破眼鏡。加了個土字。身價跌了不知道多少倍。
“媽,這怎麼就成土人參了。”
“土人參長得快,植株大,是民間的草藥,不是大補的中藥。老二,這個不能給衛國吃,還是要聽醫生的。”
家文失落。美心多少也感到落寞。珍藏多年的寶貝,突然被告知不值錢,不是寶貝。這麼多年都白費了。
老太太道:“這東西也補,也不是完全沒用,回頭咱們吃了,也當一回活神仙。”純屬安慰美心了。家文尋寶不成,便不再逗留,告辭去地段醫院拐一頭,再回家。
外頭又開始下雪。老三老四擔心各自的丈夫,走到院子裡,看看天,家藝雙手合十,求菩薩保佑。保佑歐陽能夠平安度過此劫。院子裡進來個人,是宏宇。進門就問:“家喜呢?”
家藝和家歡指指裡頭。宏宇連忙進屋。
家喜和家麗、美心、老太太正在看電視。
“家喜!”宏宇叫,“我來接你回家。”
終於等來了。家喜心裡高興,臉上卻陰雲密布,“回哪個家?這就是我家,沒第二個家。”宏宇禮貌地打招呼。
家麗站出來,“閆宏宇,你是男人,就應該做男人的事情。”
“是。”宏宇有點怕大姐。
“彆一天到晚早不早的老婆就跑回娘家了,這是你的失職。”
“是是,失職了,我都不知道。”宏宇承認錯誤。
美心道:“宏宇,你也知道,當初你要跟家喜談,我們是反對,為什麼?不是說反對你這個人,你,很好,好人,就是擔心你協調不好家庭關係。單門獨戶過日子了,是要自己當家自己做主的,不要老讓彆人當了你的家。”
宏宇唯唯稱是。
老太太困了,連打了幾個嗬欠。
美心對宏宇,“你先回去,家喜今個要跟她奶奶說說話,回頭你再來接。”話說到這個份上,宏宇不好堅持,隻好出門獨自回家。
“三姐、四姐。”宏宇的出租車停在門口,“送你們一段。”
老三不客氣,上了車。老四一抬頭,見二樓窗口,秋林站在那,看著她。一瞬間,她改了主意,“你們先走,我跟媽再說幾句話。”老三說了聲毛病,剛才不說現在說。乘宏宇的車走了。
到龍園賓館門口,家藝跟宏宇道彆,深一腳淺一腳朝家走。剛進院子,廖姐就嚷嚷著,太太太太,你可回來了!
家藝心裡本來就煩,更見不得廖姐這個急樣子,“怎麼啦!吃撐著拉還是誰家死人了?!”廖姐道:“剛才你公公家來電話了!說……說……說你公公……沒了!”
一語成讖。
家藝衣服都沒換,“看好楓楓。”她交代廖姐。這件大事,她必須幫歐陽處理好。
何家門口,家歡二次出門的時候,秋林已經等著她了。
天空飄著點細雪,路燈打在雪上,亮黃。兩個人沿著小路往前走。本來是有萬語千言,可張秋林一時又不知如何開口。
走到大路,還是家歡先說話:“我們都老了。”
“怎麼會,你不老,我也不老,我覺得人生剛剛開始。”秋林的口吻有點男孩子氣,“隻要你的心不老,你就沒老。”
家歡道:“那是你們在外頭的人的拚搏精神。”
“你也很有拚搏精神。”秋林踢了一腳雪。
“為什麼離婚?”靠著夜色掩護,家歡才敢問出這句。
“她背叛了我。”秋林並不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