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寶月失憶了。
她不記得之前發生了什麼,也不記得她是怎麼失憶的。
睜開眼睛,淺紫色重重疊疊的帷帳映入眼簾,再往外是裝飾精致的閣樓,有瑞腦消金獸,徐徐燃燒的燭台。臘淚緩緩落下來,發出劈裡啪啦細小的響聲。
屋外淺淺的日光灑進窗柩,像是薄錦。
旁邊站著兩個滿臉憔悴服侍的婆子,一胖一瘦,正小心拿出熬製好了的湯藥。見她醒了,驚喜道:“小姐,您醒了!”
兩個人相視一笑,其中瘦婆子放下手中的藥碗,撩開厚簾快速跑到屋外,一路高聲呼喊:“小姐醒了!老爺,夫人,公子,小姐醒了!”
剩下的胖婆子笑著福了個身:“小姐,您覺得怎麼樣?哪裡還疼嗎?”
江寶月迷惘的眨了眨眼睛。
腦子裡一片空白,仔細回想,右側額頭生疼。
江寶月倒吸了口涼氣,虛弱的抬起手臂,扶住床榻。
婆子趕忙迎上來,輕聲道:“小姐,這是小廚剛熬好的藥。快快喝了罷,您都昏睡三個晝夜了。”
江寶月開口:“你是誰?”
少女清脆的語調,聲音略微沙啞。
胖婆子僵直了身子,弱聲道:“我是......小姐,您不認得老奴了?”
江寶月靜靜的看著她。
腦子裡還是一片空白。
胖婆子憔悴的臉龐失去血色,布滿血絲的眼睛流出眼淚,聲音帶著哭腔:“我可憐的小姐喲,怎麼連你的福嬤嬤都認不出來了......小姐啊......”
門外一陣喧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你說的可是真的?月兒醒了?”
“大夫人,千真萬確呀!老奴還會騙你不成?”
“老爺,您可聽見了,月兒醒了,月兒沒事!”
厚重的擋風門簾被撩開,屋外寒凜的被風灌進屋裡,燭火惺忪。
陸續進來個麵貌嬌美中年女人,身後是個身著官服的中年男子。女人已經是滿臉淚花,撲倒床榻前,一把摟住江寶月哭道:“我可憐的月兒可算是醒了,你昏睡的這段時間,為娘的心都要碎了......好在菩薩保佑,你可算是醒過來了。告訴娘你哪裡有不適?”
胖婆子站在一旁福身,聲音顫抖:“夫人,咱們的小姐剛剛說不認識老奴。”
江寶月被女人緊緊摟在懷裡,麵目呆滯。
她實在是想不起來。
江夫人一愣:“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緩緩的鬆開江寶月,打量著她迷茫的神色,繼而拉住江寶月的手:“月兒,你可認得我是誰?”
聽她的話,是娘親罷。江寶月仔細在腦海裡搜尋,有個人柔軟的喚她月兒,但是那張臉一直是空白的。
江寶月捂住頭:“好痛……”
身後的中年男人把女子拉起,朝外喚道:“傳郎中!看看小姐這是怎麼一回事。”
女子掏出梅花帕子掩麵:“我可憐的月兒,大冷天裡跌進荷花塘裡,昏睡了三天三夜不說,難道這是把她的娘親都忘了?”
男人恨聲道:“彆哭了!就知道哭,光添亂。月兒好不容易醒過來,如此恬躁,難道你想煩死她?先讓郎中診治再議!”
丫鬟婆子恭敬等在後麵。
郎中迎風進來,行禮,端坐著撫摸著白花胡子,仔細琢磨著江寶月的脈搏。
過了半響,郎中起身作揖:“二小姐向來體寒體虛,又遇見了這樣的刺激驚嚇,一時半會體內虛火過旺,冰火兩重,又因頭部受創,所以……得了失憶症。”
中年男人與女人一齊道:“失憶症?可還嚴重?為何之前從未聽聞?”
郎中笑道,“不嚴重,對人身體並無大的影響。老夫開個藥方,按照方子熬煮按時服用。三月之後便會有效果。”
江寶月已經被丫鬟攙扶著躺回榻子上。但她不想睡。仔細打量著中年男人與女人。
這兩人看起來是夫妻。難道是她的父母雙親?江寶月重新看向一旁的小丫鬟。小丫鬟臉圓圓的,穿著碧色衣衫,紮著兩個辮子,看起來年紀不大。收到了江寶月的視線,小丫鬟悄悄道:“小姐,您難道連我都不認得了?”
江寶月搖頭。
小丫鬟臉色些許蒼白,但還是回了個笑:“不礙事。小姐醒過來就好。奴婢一會兒給您講講。”
江夫人道:“月兒,你先休息。娘親和爹爹去與郎中商議,過後再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