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寶月點頭。
人都走了,隻剩下了圓臉丫鬟。
“小姐,您是這真的不記得了?”丫鬟掩好了門簾,又看了銅盆裡燃燒的炭火。手腳麻利的走過來喂江寶月喝藥:“您呀,是江府裡的二小姐。剛剛的是老爺和夫人。是您的爹爹和娘親。您是江家的二小姐,上麵有個哥哥。江公子是書府裡的公子,如今在朝為正四品文官。老爺是朝裡的大官,具體叫什麼奴婢也不清楚。但是是很大的官職,這上京城裡,沒一個人不羨慕小姐您呢。”
江寶月咽下藥去,“是麼。”
丫鬟點頭:“是呀。奴婢喚作秋雨,是小姐您的貼身婢子,自七八歲便跟著您,關係好著呢。您房裡有另外三個婢子,分彆按年齡算,春蘭,夏雲,冬雪,都是您起的名字呢。”
江寶月靜靜的聽著。
秋雨將藥碗放下,打量著榻上的小姐。這樣孱弱的女子,像是雲裡飄落到花瓣,眉眼柔軟,眼底淚光瀅瀅,腰肢不堪一握,皮膚比外麵落滿的雪還要白皙,隻是美中不足,額頭上貼著紗布。小姐可是名動京城的美人,怎麼就出了這樣的意外。
想著想著,秋雨眼底湧出來了眼淚,抽噎道:“小姐,您十五日前去院裡賞雪景,天乾霧濕,說為了方便,隻帶了奴婢一人。可是中間走到斷橋上,您看著雪景動人,非得指使奴婢回來取您的畫具要作畫。奴婢議不過您,回來拿畫具,再回去的時候,隻在斷橋上發現了您的繡鞋。小姐……奴婢,奴婢還以為在也看不見您了……”
江寶月拉住她的手,笑道:“莫哭,我這不是好好的 。”
聽她這樣說,秋雨的淚更急了:“都怪奴婢大意,要不然您也不會失足掉在水裡……那樣冷的天氣……都怪奴婢……”
江寶月安慰她:“我大概明白了,莫哭。你能不能幫我把銅鏡拿來”
秋雨連忙抹掉眼淚,跑去梳妝台前取過銅鏡:“小姐,您可是上京中最漂亮的女子了!”
江寶月拿起鏡子,打量著銅鏡裡的女子。
一張足夠漂亮美豔,卻陌生的臉。
這是她自己。
銅鏡裡的女子眉眼低垂,似乎蘊釀著淡淡的哀愁,眼底盈盈,泛著似有似無的水光。她並沒有發飾,披散在長發,更多添了一份嬌弱蒼白。
將鏡子遞給秋雨,江寶月露出了個安撫的笑容:“你先出去罷,我想睡一會兒。”
秋雨福身:“是,小姐。您好好休息。”
說完,掩上了厚重的門簾。
屋外的薄雪鋪天蓋地,紛紛揚揚落在石墩子上。
秋雨腳步匆忙,回了奴婢住的小廂房。
門又被推開。進來了個人影。
翩翩如玉的貴公子一身白衣,肩上披著白色大氅。他輕輕掩好門,用扇角拂落掉肩頭的雪花。
江寶月並沒有睜開眼。她隻以為是送藥來的婢子。
公子上前走幾步,眉眼雋永似玉,頭束青帶玉冠,微微露出一抹笑容,坐在榻前,溫柔看著榻上閉眼的女子。
伸出手指,一寸寸撫摸過江寶月的下巴。
冷冷的,江寶月驚醒,睜開眼睛,看到陌生的男子立即向後驚覺後縮,瞪圓眼睛:“你是誰!”
男子有幾秒鐘的呆愣。
難以置信的輕輕眨眼,那雙極其好看的丹鳳眼裡露出不解。公子疑惑道:“月兒不認識為兄了?”
江寶月依舊看著他。
為兄?莫非這人是她的哥哥?
江寶月緩緩坐起身子,眼底的水痕即將要溢出來似的。她輕聲喚道:“哥哥。”
江書和不著痕跡的蹙眉。撫摸在她下巴處的手指並沒有收回,他微笑:“為兄就知道,月兒會平安無事的。怎的剛才連哥哥都不認得了?”
哥哥?應當是可以信任的吧。江寶月不再抵觸抗拒,柔順的蹭了蹭,像隻小獸:“哥哥,月兒患了失憶症,什麼都不記了。”
江書和收回手,站起身來,目光微暗。
“月兒不記得所有人?連哥哥都不記得了?”
江寶月有些無助,放低了聲音:“我並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眼前自稱為是她兄長的公子麵相實在是出眾,一身白衣染雪,氣質乾淨,使人聯想到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這兩句話。
可是眼底卻又有些陰沉。
因為房裡並沒有第二個人,所以江寶月心底是有些害怕的。她怯怯的抬頭看著他:“哥哥,你來月兒房裡是有什麼事嗎?”
江書和陰沉掃視她一眼,目光落在她額角的疤痕上。
收起心底翻滾著難以控製的情緒,觸及江寶月怯怯的目光,江書和重新露出溫柔的笑容,坐在榻子邊上蹭了蹭她的頭頂:“為兄擔心月兒的安危,下了朝便來找月兒了,這樣看來,月兒是把為兄忘了……哥哥真傷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