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兄長也要早些回屋呢。”
江寶月半打著哈氣,將手裡的物件寶貝似的收好,放下窗戶。
細雪無聲。
半響,江書和又從身後拿出一枝正開著的鳶尾花。鳶尾花是淺紅色,又落上了細雪。他動作輕緩溫柔,眼中含情,將花枝彆在窗戶上,拂落花瓣上的雪粒子,分外虔誠的閉上眼,輕輕落下一吻。
花瓣栩栩,就著月光,在風裡搖曳。江書和撐開傘,走進雪裡。一身衣袍被風撐開,傘麵瞬間落上了雪,聲音簌簌。
.
太子殿裡,燈火通明。長榮端著碗冒著熱氣的蜜餞,弓著腰:“殿下,您可用些吧。自從昨夜,這腸胃一直是空的,這可怎麼行呀!”
太子端坐於台階,看著滿城的燈火與風雪。斜他一眼:“放著。”
長榮抖了抖膽子,不放,繼續絮叨:“殿下呀!您這是要了老奴的命嘢。這雪越下越大,好好的殿裡您不去,非得在外邊挨凍。要是凍著了可怎麼辦!”
太子抬眸,一臉冷漠:“要不安靜呆著。要不滾。”
長榮那可憐見的都快被嚇哭了,腿抖的像是篩糠子。摸了摸汗,長榮道:“不走!殿下若不再用些熱乎東西,就把老奴殺了罷!”
太子覺得好笑:“你可真是個忠仆。來人,拉下去砍了。”
長榮愣了,撲騰著跪在地上:“那也等主子喝了這碗蜜餞軟羹,再殺了老奴。”
太子腳尖踢了踢他:“成了,放著,坐邊上去。”
長榮俯身,笑道:“老奴怎配與主子坐在一處。”
“那就站著。”
太子接過一碗熱湯,用勺子喝了口,一臉嫌惡:“這什麼東西?隻是甜,這樣難喝。”
他仰頭看著月亮。月亮是半圓的,懸掛在這上京城上方。坐在他宮殿的台階上,能看見滿城的燈火巷口。太子忽然道:“長榮啊,你知道今天是何日子麼?”
長榮一愣。看著眼前太子。
太子臉上落寞,語氣平緩,月光落在側臉,柔和了冷硬的線條,與平時殺伐時截然不同。
沒等長榮回答,太子看著月亮:“今天啊,是母妃的生辰。”
他語氣一轉,“可是死人又怎會講生辰呢。”
長榮沉默不語。
空蕩的大殿前,隻有主仆二人,在雪中,一個坐一個站。
長榮回想,太子母妃逝世時太子年齡還小,沒想到記得這樣清楚。太子母妃心善,與世無爭,誕下太子,因那長相受嫉妒,沒過多久就病逝了。猶記得病逝時,也是這樣一個乾冷的雪天。天氣那樣冷,那女人將年幼的太子抱在懷裡,不住的重複一句話:“好好長大……好好的……”
太子低頭,看著手中的碗盞。又喝了口:“年幼時,母妃便喜歡喂我喝這些。”
長榮眼眶微濕:“主子,您想哭便哭罷。”
“有什麼值得哭的。”
太子無所謂的放下碗碟,看著細雪落在碗口,繼而融化。他睥了長榮一眼:“大冷天,也隻有你一個忠仆留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