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守麵色蒼白:“屬下失職,未曾察覺。”
傅崇明俯身看向山崖下。
白雪滿地,枯草積雪。大晟王朝出獵的馬車整齊排列在山腳下,飛旗飄揚,聲勢威嚴,隻等一聲令下便會整裝待發。
凜冽的北風穿過他寬大的衣袍,廣袖揚起,兩天紋龍栩栩如生,馬上要騰空而起似的。傅崇明站在原地,眼裡寂然,半片山河的倒影。
半響,他薄唇輕啟:“不礙事。下去罷。”
李守告退。
圍獵開始。冬天,山裡的動物都養著肥膘,尤其是野豬野鹿一類,又因為行動緩慢,所以及其容易獵到。驃騎大將軍範郅策馬駕到傅崇明馬側,俯首道:“殿下,已經準備好了。隻等您射出第一箭。”
北方烈烈,軍旗飄動。傅崇明架在馬上,一身黑衣,俊美無儔,鼻峰與下顎角度銳利,轉身抽出馬腹中背著的利箭。長弓拉滿,長箭鋒利如冰,還沒來得及看清楚箭指向哪裡,遠處百步外的一隻肥鹿便應聲倒在雪地裡。
眾人齊聲高呼:“太子殿下千歲。我等俯首稱臣。”
冬獵開始,各自分了四隊人馬,背著弓箭深入山林,驚起一群飛鳥。山裡寂靜,時不時有枯枝被雪壓斷的聲音傳過來。幾百米外的山腳,驃騎大將軍範郅獨自一人下了馬,去往山腳下一處隱秘房屋。
江寶月與江書和,書瑾三個人一起到了南山。賞了會兒雪之後,江書瑾嚷嚷著要在雪裡捉兔子玩。
侍從們都在身後跟著,也沒什麼要擔心的。冬天的兔子沒有那麼狡猾,動作笨拙,拿一個籮筐就能扣在雪地裡。江寶月把大氅緊了緊,給書瑾扣上帽子,尋了處合適的平坦雪地,拿出籮筐來,支上根枯木棍子,再係一頭繩子,裡麵放上了半根胡蘿卜。
“你們都彆跟來。”寶月回頭對侍從們吩咐,臉上乾乾淨淨的:“腳印多了不好,這兔子會察覺到的。”
江書和微微笑著看著她。
書瑾十分激動,肉嘟嘟的臉上大眼睛一眨一眨:“二姐,我們真能捉到兔子?”
寶月點了點頭:“當然能。你過來,趴在這裡,彆出聲。”
姐弟二人繞到了一處高地後麵,隻露出兩個腦袋。過了會兒,絲毫沒有聲音,書瑾有些著急:“二姐,為什麼什麼東西都沒有?”
江寶月看了看,遠處有團毛茸茸的黃色動物。她驚奇道:“噓,小點聲,你看。”
不是隻兔子,而是隻狸花狐狸。這狸花狐狸像是餓慘了,竟然饑不擇食,連胡蘿卜都吃。江寶月壓低聲音:“來了隻小狐狸。”
姐弟二人慢慢盯著,屏氣凝神。狸花狐狸警惕的嗅了嗅鼻子,烏溜溜的眼睛轉了轉,輕輕跑到籮筐底下。碰到了樹枝,籮筐倒了,狸花狐狸叼著半截胡蘿卜受了驚,一溜煙跑走了。
江書瑾大喊著彈起來跟上去:“不好,它跑了!追上去!”
江寶月想拉住他:“書瑾,彆追了,追不上。”
小孩子心氣好奇,跑的快。侍從還在身後,江寶月一腳深一腳淺的踩在雪地裡往前追他:“書瑾,彆追了,停下!”
江書瑾一味的往前跑,直到林子裡,花狐狸消失了。他氣的跺了跺腳:“這隻狡猾的畜牲。”
他轉身,卻沒了江寶月的身影。
江書瑾立即慌了神,順著雪裡的腳印向回走。一邊大喊著:“二姐,大哥!”
江寶月提著群裾,腳步不甚方便,依稀辨彆著腳印。山風凜冽,將地上的雪刮到一邊,腳印也看不甚清楚了。寶月咬了咬唇,大聲喊道:“書瑾!回來。”
江書瑾似乎聽見了寶月的聲音。但是被風一吹就散了。寒冷的北風刺進他的眼睛裡,立即流出來了淚,心裡又急又怕。畢竟是個小孩子,慌著神往回跑,密林深處不見蹤跡,他急得團團轉,企圖爬到高處尋找寶月的身影。
烏雲密布,層層壓下來。江家的侍從看著天氣:“公子,變天氣了。小公子與二小姐怎麼還沒回來?”
江書和看了眼天色。剛才還是溫和的天氣,轉眼間變了。他神色有些異樣,頷首道:“去找。”
侍衛翻過小山包,看見了積雪堆積下的籮筐。幾個人分成兩隊走進山中。江書和走在前麵,冷風吹來,身姿如玉的瘦弱公子盯著山頭,眼裡焦急。侍衛紛紛喊道:“小姐!公子!”
再睜開眼睛時,天已經黑透了。江寶月動了動僵硬的脖子,拍掉身上薄雪,稍微一動,腳踝生疼。她吸著涼氣,冰涼的手腳瑟縮在大氅裡,環視四周:“兄長!書瑾!”
回應她的隻是山裡凜冽的風雪聲音。
依稀回憶起,她順著腳印去追書瑾,半路上腳下一滑,摔倒在地上,正好滾落到雪坑裡。再一想,腦袋生疼,湧現幾個畫麵。紛紛擾擾的看不清楚。模糊裡,有江書和寡淡的眉眼。
周圍沒有一絲聲音。黑暗中,江寶月摸索著站起身,借著雪光環視周,是半山腰,一處橫亙的大石塊攔住了她,要不然肯定會掉進山崖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