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寶月嘗試著又喊了一次,無人回應。隻有空曠山穀裡回蕩著的聲音。
她不會生火,腳踝也痛。若是在此處呆一夜,被凍成人渣子也未可知。想了想,江寶月決定向山上爬,站在山頂向下辨彆哪裡有燈火,再嘗試著朝城裡前行。
江家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公子們與小姐午後去山裡遊獵,回來時小公子發高熱,二小姐丟在了山裡,江夫人隻是看著江書瑾一直哭,一邊念叨著二女兒可憐,一邊念叨著書瑾可憐。
正廳,江書和跪在冰涼的地麵上,臉色低沉,江老爺已經報了官,怒聲嗬斥道:“你這兄長是怎麼當的?連你妹妹都護不住!馬上去找,要是寶月回不來,你也不用回來了!”
江書和淡聲:“已經去找了。”
江老爺坐在椅子上,氣喘籲籲的抿了口茶水:“你也去!山上那樣冷,你妹妹一個姑娘家怎麼能受的了!”
江書和脊背挺直,袖口裡的手指緊緊陷進肉裡。月兒……哥哥不會讓你有事的。
南山腳下,江寶月正踉蹌著向山上走,忽的發現了一團可疑人影。
是個人?
寶月心裡一驚,拄著根竹子跑過去,用腳尖踢了踢。
是個還有微弱呼吸的男人,胸口被血跡染紅,看樣子是中了箭。
寶月趴在地上,將男人的臉轉過來,喊:“你沒事罷?醒一醒!”
接著月光,那男人星眉劍目,緊閉著雙眼,唇角泛白,呼吸十分微弱。
這是……太子!
江寶月跌坐在地上,怎麼是太子?每次出行都會有一大幫人跟著,怎麼會中了箭倒在雪地裡?這天寒地凍,箭上有沒有毒?要是太子死在這裡了,豈不是……
江寶月不敢遲疑,湊到他胸口邊上聽了聽心跳。
她手足無措,穩了穩心神,環視四周,找到了個半塊石板遮掩著的山洞。山洞避風,比躺在這裡要好。太子呼吸微弱,身軀強壯,江寶月根本拖不動。隻能很艱難的,一步一步拽著,到了山洞下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江寶月把樹枝子扔在門口,氣喘籲籲的將太子放平。
今天是大年初一,可真倒黴。不僅她迷路了,還遇見了個便宜太子。江寶月擔心他的傷勢,小聲嘀咕:“殿下,失禮了。”
她扒開太子胸前的衣襟。果然,太子壯實的胸膛前,傷口已經發炎,還插著半根箭頭。這箭拔還是不拔?可能會出人命的事情,寶月不敢暗自下決定,又給他蓋上了衣服,得想辦法生火。
月光皎潔,天空乾冷。
太子仰麵躺著,頭痛欲裂,眼睛睜不開,隻聞見了股香氣。像極了他逝世的母妃。太子喃喃:“母親……”
寶月湊到太子的嘴邊:“殿下,您說什麼?”
太子半張著唇:“母妃,您來了?”
江寶月枯坐在一邊,這人死之前都有幻覺,太子不會是快死了吧。她嚇了一身冷汗,小聲說:“殿下,您不會有事的。”
太子依舊緊緊閉著眼,眼瞼青白:“冷…”
江寶月思索片刻,站起身彎腰找了幾塊打火石,又在洞口附近找到了枯枝敗葉,湊成一堆。她力氣小,實在不會生火,敲打了半天,一個火星子都沒有。
太子的腦海裡閃現過許多東西。母妃去世時的慘狀,父親仇視的眼神,眾人嘲諷的嘴臉,還有打獵時中了陷阱,暗箭難防。他想要睜開眼,胸膛前一陣劇烈疼痛,嘴裡吐出血來。
嘴角血水發黑。
江寶月放棄了生火,觀察著太子的傷勢。想了想,她決定把箭頭拔下來。剛剛撩開衣服,太子猛地睜開眼睛。
夜色裡,深深的一雙眼睛盯著她。
江寶月一個踉蹌跌在地上。
“你,你醒了?你能說話嗎?”
太子眼睛盯著她,胸膛微弱起伏著,眼睛像隻野獸,布滿了紅血絲。他狠狠抓住她的手,嘴裡卻因為胸口的疼痛而說不出話。讓寶月覺得,仿佛她是害了他的那一個。